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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3-13 03:14:06| 人氣226|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藍色練習簿】飛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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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這就是你開始經歷的生活。左手搭著黑色西裝外套。右手，那支匯集所有身體著力點的手。它擁抱過你的妻，因此熟悉妻的頸項弧度。曾環繞你初生的孩子──堅毅與虛弱，頑強與疲乏──你和你的孩子，被撼動的生命，啊這就是照你的樣式所生的了，你想。它也粗糙伴你拂拭過一些死者的皺紋，你必須學習承接死亡的哀傷。嘿你不是個孩子咯。有時回去探望母親，她還會如是提醒。

所以，這支右手拖著你的黑色行李箱，走出機艙，箱子滑輪庫咯庫咯開始滾動。一條好長好長的走道。兩邊是一扇又一扇按上透視窗的候機室。窗外的機身，依序起飛，輪流降陸。乘客披戴幾樣反差膚色，在你面前張放開來，似一幅人間浮繪。你前后曳動的黑長褲，褲管有條燙得筆直的折痕。皮鞋鞋跟敲擊瓷磚形成急湊回蕩。你無意之間泄露此刻心臟的殷切。

所以，你會想到那些年在那排店屋廊道走動的片段，亦不無可能。那些日子──你從巷弄的理發鋪拐出來，急欲抖掉身上那些刺人的發屑。你經過咖啡店，總會見到面攤大鍋沸騰氤氳升起的白氣。師傅撈起干盤面，瀝干，盛進碗拌勻黑醬、豬油、炸洋蔥碎。最后，渾圓嫩勁的面條上，泛起油光，幾片紅叉燒，兩小撮綠蔥花，喂養了你整個漸胖的童年。你繼續往前，和伊班黝黑膚質，和福州豪邁音嗓，錯身。

所以，你一遇見廁所馬上拋擲身體重量游竄入去（口袋里的銀幣鑰匙響動），狠狠撒一泡尿。你沒法像其他人上機后，迅捷入眠。你一貫是抽出通俗小說，或驚悚或推理，度過飛行。因著體形易成障礙，你盡量不愿離開座位，擾動鄰座夢境。放下書，除下眼鏡，輕揉眼球，你望向窗外蔚藍棉白總會憶起最初的飛行──那時眼腺似破開，眼淚不自覺脫閘流亡。噓……

所以，你在機場大門一運氣把箱子置進敞開的后車廂，彎身縮進前方車座。妻已運轉方向盤駛離機場。待后座的小腦袋伸到前面來，你已從口袋里掏出一把牛奶糖。輕巧的小指頭卻探向你的面頰。

“刺刺的刺刺的，胡子又偷偷跑出來了！”

所以，他們都看到了你嫻熟飛行的過往以后，也讀懂你孤獨生活的慌亂笨拙。

因為，你永遠充滿笑容。

我要檢舉
台長： 阿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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