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業周刊》人物專訪
取法韓國 培養國際級通訊企業
http://tw.news.yahoo.com/2004/01/26/bweek/4494829.html
電信國家型計畫總顧問李建業剖析台灣通
文●林亞偉
台灣擁有通訊產業製造優勢，在這樣的基礎下，該如何發展台灣自己的「諾基亞」？種大樹的決心，是李建業給的答案。
李建業是電信國家型計畫總顧問，現任美國LinkAir〈連宇通信是在美國、北京、上海設有以推廣３Ｇ技術為主的通信公司〉董事長。在加入貝爾實驗室〈Bell Labs〉時，他就參與行動電話最初的蜂巢式無線通訊〈第一代行動電話ＡＭＰＳ的研發〉；隨後參與美國ＣＤＭＡ〈分碼多工擷取〉技術的開發，是國人在通訊產業的研發先驅。
李建業是海軍官校一九五○年在台灣招生的第一屆畢業生，七十二歲的年紀，走起路依然背脊打直。
在電信國家型計畫第一期的五年計畫結束、第二期甫開始之際，李建業接受《商業周刊》專訪，表示台灣要開始栽培自己的通訊大企業，也分享摩托羅拉當年在ＣＤＭＡ大意失荊州，導致韓國崛起的「大樹」經驗。以下是《商業周刊》專訪紀要：
《商業周刊》問〈以下簡稱問〉：你被稱為ＣＤＭＡ的發明人之一，也是將ＣＤＭＡ技術帶進韓國的人。韓國從一個完全沒有ＣＤＭＡ技術與經驗的國家，變成ＣＤＭＡ輸出大國。當年你如何協助韓國政府及企業推廣？可從中如何借鏡？
從無到有
先鋪「芳草」再種「大樹」
李建業答〈以下簡稱答〉：台灣五年前要推動電信國家型計畫，當時國內情況不適宜循韓國模式。發展無線通訊產業，有兩個方向，一個是鋪「一片芳草」；另一個則是種「一棵大樹」。芳草在大風來時不容易倒，但只要一缺水就枯萎，意謂發展低風險、報酬低的組裝業。大樹在強風來襲時容易倒，但缺水時還能挺好一陣子，意謂重點栽培少數企業，但風險高、獲利高。
韓國就是大樹策略，用高價買技術，這樣子就快。一九八九年十一月，ＣＤＭＡ技術推出。隔年六月，韓國要我去演講ＣＤＭＡ，到了第三天，他們聽了我的建議後，就決定引進。我再下一次去韓國，就把Qualcomm〈編按：ＣＤＭＡ專利的擁有者，現為全球第一大ＩＣ設計公司〉一起帶過去。
台灣國情不同，我建議政府若要從無到有，要把「芳草」先鋪起來，也就是要走「芳草策略」〈編按：電信國家型計畫第一期五年計畫，就是建立國內手機設計代工人才、手機晶片、無線區域網路及網通路由器等產業；而產業分散在通訊產業各領域，尚不能成為垂直整合的大樹企業，稱芳草策略〉。
問：韓國如何培養大樹企業？
答：政府肯花大錢。Qualcomm第一次開價，就是二十個millions〈兩千萬美元，約合新台幣六億八千萬元〉做第一次技術移轉。當時 Qualcomm漫天叫價，先把價錢拉高，大家再來 bargain〈談判〉。結果沒想到，韓國不barga in，就這個價錢。這個錢，對國家來講不是大錢，由國家來做，比由企業做好。當時，連我都很驚訝韓國的作法。
而Qualcomm高昂的專利授權費，讓很多拿它專利的公司，沒有足夠的遠見看到這個系統的好處，摩托羅拉〈Motorola〉就是一例。
一九九○年代，那時我在美國的PacTel，是ＡＴ＆Ｔ分出來的小貝爾電信公司之一。Pa cTel支持ＣＤＭＡ系統，PacTel就以電信營運商〈operator〉的角色，協助摩托羅拉發展ＣＤＭＡ的基地台與手機。
當我們測試完畢，就會將設備拿回來與摩托羅拉溝通改進。但摩托羅拉不直接找技術部門的人與我們談，反而是由市場行銷的人來負責溝通，他也不跟我們講話，只把我們要摩托羅拉改進的需求寫下來。
因為摩托羅拉怕我們跟技術部門的人說明改進的方法，會變成我們的idea〈點子〉。摩托羅拉為了ＩＰ〈智慧財產權〉的保護，非常注重這種程序上的保護。但也因為這樣，溝通變成了二手甚至三手傳播，當然做不出最有效率的ＣＤＭＡ基地台與手機。這個後果，就是當一九九五年，ＣＤＭＡ在美國洛杉磯實地測試，撥出第一通電話的結果，讓前來參觀的中國大陸信息產業部官員相當失望。原本中國大陸有機會全面採用ＣＤＭＡ系統，就因為這次的不良效果而打了折扣。
問：所以在九○年代，摩托羅拉不夠積極，把機會讓給韓國？
答：對。ＣＤＭＡ是Qualcomm發展出來，但救ＣＤＭＡ的是韓國人。韓國製造商跟電信營運商的合作非常密切，相當有效率。今天的韓國，能成為全球ＣＤＭＡ設備、手機輸出的第一大國，不是沒有原因的。所以種大樹一定要有決心。
未來競爭
要發展手機的晶片技術
問：談到台灣通訊產業的競爭，你認為台灣未來五年要往手機的晶片技術發展才有機會，你怎麼看現在領先的聯發科與威盛的機會？
答：一定要這樣走。因為將來的通訊世界，是手機主導一切，家裡的電話會消失。在歐洲，很多年輕人都不用家裡電話，直接用手機了。而手機最重要的，就是晶片。未來，所有的功能都放在晶片上。以威盛為例，目前還不算是真正的手機晶片公司，有很多還是用外面的軟體，離整套都是自己開發的還有一段距離。但這個方向是對的。
問：業者已有方向，國家呢？
答：大樹策略，就是指手機、基地台設備等製造，都在一家公司裡面。像摩托羅拉、諾基亞，及日本DoCoMo、ＮＥＣ都算這種策略。業者是哪裡賺錢，就往哪個方向。但國家不能這樣，國家要看長遠。現在要開始有計畫的栽培大樹，培養自己的國際級通訊企業。
當年，我記得，韓國人白天測驗找問題，晚上立刻讓設備商來解決，每天這樣改進，讓韓國通訊產業快速成長。而台灣擁有全亞洲最普及的手機滲透率，有運作最成熟的電信服務商，也有手機製造、晶片設計、無線上網公司，有十分扎實的通訊產業基礎，一定要學習韓國業者的精神，互相分享研發成果，才能快速一起成長為大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