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節風 曾經有一個小小的夢想， 透過筆尖， 流洩人生的種種美好， 醜陋的也攤開來曬曬太陽。 如今只想簡單生活， 好好去旅行。

1,536愛的鼓勵 24訂閱站台

           二十 多年，我曾經在一家保險公司任職，擔任收費員的工作。工作性質雖曰「收費」，其實主要的還是招攬保險。那時，社會風氣尚極保守，談死仍是令多數人忌諱的，因而我們的業務拓展得並不順利。

           可是，我們有一位同事─葉，每個月總能招攬十幾二十件保險，令大家嘖嘖稱奇，且羨慕不已。

        會不會是4葉長得美呢？葉的身材胖瘦適中，但小小的眼睛，不高的鼻樑，略嫌寬厚的嘴唇佈在黝黑的臉上，雙頰還隱隱有一些斑點， 實在是很普通的一個人。   

         那麼一定是因為葉的口才流利了？同事之間，口才犀利的也大有人在，卻沒人有他那麼好的成果。

          我們百思卻不得其解。

          有一次，我與她同期上北投參加公司的幹部集訓，回來的時候，我們搭同班的公車，她住汐止，我家在南港。時值懷孕初期的我，被疾駛的公車顛得頭暈目眩，乾嘔連連，幾次差點扶不住欄杆。

          葉一面扶持著我，一面眼巡四周。看我似乎撐不住了，於是走到一位年輕人旁邊，未語先笑，客客氣氣地對年輕人說：「年輕人，這位太太懷孕了，身體不舒服，請您讓坐一下好嗎？」

         年輕人看看我，一言不發的站起來，瞅了葉一眼，才悻悻地走進車廂後頭。後來，我又幾次發現葉的義行，才知他經年累月做這樣的事，並非因為是她的同事才獨厚於我。

         我們從事的是外勤工作，常常以機車代步。某日上班途中，我行經一處十字路口，紅燈亮起，我慢了下來，見到旁邊停了一步嶄新的福特轎車，車上坐了一對男女，穿著十分華麗時髦。女人手上拿了兩罐飲料，一罐自己吸，一罐拿給開車的男人喝。綠燈亮了，車陣往前移動。突然喀硠一聲，兩個易開罐被扔了出來，在柏油路上滾了幾下，又滾到路旁的水溝蓋上才慢慢靜止。一輛機車從我身旁超越過，迅即停了下來，騎士傾身把兩個易開罐撿起來，放進前方車籃中，接著加速往前馳去，追上福特車，輕輕地敲打他們的車窗，說：「抱歉！請不要把垃圾丟出來。」並將易開罐遞還他們。我看清那是葉的身影，不禁為葉捏了一把冷汗，不知這對男女是否會惱羞成怒對葉不利？新聞報導中，不是常有人只為了多看了別人一眼就慘遭修理嗎？

          後來，我問葉，當他做這些事時，會不會感到害怕？

          葉聽了，笑了起來：「說完全不怕是騙人的，有一次，我硬攔一輛計程車，請他載一個流血不止的女孩上醫院，差點與司機打了起來。不過，若大家都怕麻煩不願挺身而出，這個社會不是愈來愈糟嗎？何況多數人並非如表面那麼冷漠，有時候欠缺的只是引燃的點而已！」

        我忽然了解葉的業績為何如此傑出了！一個見義勇為，不以善小而不為的人，必能處處為人設想，當然能獲得客戶的信任了，而保險賣的不就是「信用」嗎？

        如今，許多年過去了。生命中，有多少臉孔遠了、淡了，甚至完全模糊了，然而記憶深處恆有葉溫和的笑容，恰似冬日裡的一抹陽光。

                                                    ─本文曾發表〈前圖為習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