螢來到Blue Café,剛坐上吧台,琳就送上一杯咖啡,讓她有莫名的熟悉感。“這是綜合咖啡,有印象嗎?”琳期待的問。“妳每次來我這,只點綜合喔~我問過你為什麼,但妳總笑而不答,所以既使現在你想問我,我也無法回答你。”琳看螢沒反應,繼續說下去。“不過我猜啊,妳應該是為了翔。可是你又知不知道,以前每次妳和裕約在這,他都先到,然後點兩杯綜合,一杯是幫妳點的,一杯…他都在陪妳喝綜合喔~”“翔?裕?他們是誰?妳…可以告訴我多些關於他們的事嗎?”過去的二十九天,沒人提過翔和裕的事,所以螢對這兩個名字感到極為陌生,對他們的事卻也特別好奇。
“之前都沒人提起他們嗎?這兩人那麼沒存在感哦?”剛進門的慶聽到螢的疑問,忍不住說。“嗯,幾乎我的每個朋友,都有一起拍的照片,就連你們也一樣。而在照片上看過的每一個人,經過小潔、小薇她們介紹後,我都記得他們的名字,我確定沒聽過有誰的叫翔或裕的,他們是我的朋友嗎?”螢仔細想後回答。“妳出事至今,裕…都沒去探望你嗎?該死,見色忘友的傢伙!”琳好像有點生氣。“喂,罵人前是不是要先想想自己啊?我們也沒去探望螢啊!”慶沒好氣的說。“可是我們有陪螢尋憶啊!而且咖啡館那麼忙,我哪跑得開啊!”琳反駁。“好了啦~我又沒差!雖然是朋友,但也不是非來看我不可的啊!大家都有自己的事要忙嘛~我們還是趕快進入正題啦~”螢深怕兩人吵起來。
“那你等我一下,我回家拿些東西。”慶說完就匆匆走了。“妳對翔和裕真的沒印象?”琳在慶走後問。“沒有耶,怎麼了,他們到底是什麼人?”螢真的很在意。“忘了,對妳而言或許是件好事吧!”琳悄聲說。“?”“沒什麼啦~他們兩個都是社內的學長,沒什麼特別的。” “可是你剛才說什麼我為翔…裕對我…他們倆對我而言,真的沒什麼特別的嗎?”“…”“叮鈴…”慶回來了,手上還捧著個小箱子。“這是…”“這是些妳沒有的照片,還有翔…”慶邊說邊翻找箱子內的東西。“翔?又是他,他到底是誰?為什麼之前都沒人向我提過這名字,今天你們倆卻一提再提…”螢覺得真的很奇怪。“…妳先看看吧,也許看完會想起些什麼。”慶停止翻找的動作,把整個箱子塞給螢。
慶塞給螢的箱子裡,有數本相簿,一個裝滿星星的玻璃罐,一個馬克杯,一個相框,幾張生日賀卡,一本日記,還有一封信…螢翻著相簿,裡頭有她和其他人的照片,其中最多的,是個很陽光的陌生男孩,每張照片中,他總掛著微笑。螢的腦海,閃過些細碎的片段,朦朧中都是那男孩的笑臉。她隨意拿起張生日卡,打開來,看到上面寫著:翔,18歲生日快樂,星星不用數了,一共有兩百顆,沒什麼特別意思的數目。若螢。看完賀卡,螢的嘴角不禁往上揚。隨繼她又打開日記,隨手翻到一頁,上面寫著:1999年6月9日,晴,今天是我的18歲生日,我收到很多生日禮物,最喜歡的,大概是螢送我的那罐星星…
看到這裡,螢的眼淚已不自覺地滑過兩頰。“我…可以把這箱東西帶回家嗎?”“可以啊,這本來就屬於你的。”“?”“你看了那封信自然就會明白的。”“好,我回家再看。你們…沒有什麼要對我說的?”“…我們覺得翔和裕是你失憶的關鍵人物。”慶認真的回答螢。“翔是這箱東西的原主,那裕呢?他…又是誰?”“…裕的事,我們遲些再說吧!我不希望你一天內想太多事,我擔心你的身體會出狀況。”慶的嚴肅令螢不敢再發問。“螢,你想起誰是翔了嗎?”在一旁的琳忍不住問。“還沒有。謝謝你們的招待,我想我該回家了,我會再來的。”螢抱起箱子,離開了Blue Café。看著螢離去的背影,琳和慶不約而同的嘆了口氣。
回到家的螢,迫不及待的打開箱子里的那封信。
螢:
從沒給妳寫過信,這是第一封,大概也是最後一封。妳看到這封信時,我離開你大概有半年了,相信有裕陪伴的妳,大概已把我忘了吧?畢竟我在妳心中的份量不及裕…
看我寫的這封信,妳大概會一頭霧水吧!因妳一直以來都只把我當哥兒們,不是嗎?我並非刻意要給妳帶來困擾,只是現在我真的無法待在妳身邊,只做妳的好哥兒們,這樣會讓我很痛苦…
我害怕再想起妳,害怕想起任何和妳有關的回憶,所以把所有有妳身影的物品都放進這箱子,然後交由妳保管。也許哪天,當我想起妳時我的心已不會像現在那樣抽痛,我就會回來,回來向妳拿回這箱子,所以請妳務必替我好好保管。
雖然沒有機會每天和你一起喝杯維洛娜,但還是要謝謝妳在我離去前陪我喝過一杯,我永遠不會忘記那杯咖啡的味道,這已足以讓我回味很久,很久… ~翔
看完翔寫的信,螢確實一頭霧水,但最讓她感到奇怪的是,讀這封信時眼淚竟不停的掉落。螢拭去淚水,拿起翔的日記,一頁頁的細讀。
“1999年1月15日,今天在迎新會上看到一個很特別的女孩,她的名字叫若螢…”看到這裡,螢怔了怔,細讀接下來的每一個字。“1999年3月9日,今天…邀若螢跳舞時被她拒絕了,她每次看到我總冷著一張臉,面對其他人時卻不會,我想她應該很討厭我吧…”“…若螢被我弄哭了,經過今天的事,她應該會更加討厭我吧…”“今天接到若螢打來的電話,雖然只是問我社上的事,雖然她的聲音依然冷漠,但我還是很高興…”“今天第一次看到若螢笑耶!她的笑容真的很甜,很好看,為什麼她不常笑呢?”“最近常不自覺的想到若螢,我是不是喜歡上她了啊?”
翔日記裡有關螢的每一字句,都深深觸動著螢,讓她揚起嘴角,讓她黯然,讓她微笑,讓她嘆息…翔的日記,填補了不少連Y都填補不了的拼圖缺角,讓螢心中的記憶拼圖更加清晰,完整。“2004年6月15日,今天我去拜託琳,要她學泡維洛娜的方法,我決定明天帶螢去琳開的Blue Café,以維洛娜向螢表白,如果螢選擇的是裕,為了不讓螢感到困擾,我決定離開這裡…”“2004年6月16日,我還是無法提起勇氣,向螢告白,也許是因為我害怕被螢拒絕。今天,螢還是不斷的在我面前提裕,我想螢的答案已很明顯,我也沒有問的必要,我決定離開這裡…”看到這裡,螢的眼淚早已決堤。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螢自己也不知道,她問的是自己落淚的原因還是翔的離去。這時的螢,整個心都糾結在一起,很痛,很痛…她覺得這種痛,似曾相似,好像曾經有那麼一次,她的心也像現在那麼痛,甚至比現在還痛,但她隱約的感覺到,之前心痛的原因並不是翔…
隔天一早,螢就出現在Blue Café。“可以告訴我,什麼是維洛娜嗎?”螢問在吧台裡忙著為開店做準備的琳。琳沒有回答螢的問題,只是熟練的泡了杯咖啡,給螢送上。“我不是來喝咖啡的,我只是想知道什麼是維洛娜!”螢對琳的充耳不聞有點不悅,提高了聲量。琳沒有理會,只是面帶微笑的以手勢示意螢看看眼前的那杯咖啡。螢的目光轉移至眼前的那杯咖啡,赫然發現杯旁有張手工制的標籤,上面寫著維洛娜綜合咖啡。螢無意間將標籤翻面,發現標籤背面有幾行小字,其字跡和日記本里的一模一樣,顯然是出自翔的手筆。“在美國,維洛娜是最受歡迎的浪漫的情人節禮物,螢,妳願意每天都和我一起喝杯維洛娜嗎?”標籤的背面正是如此寫著。
“綜合咖啡不是一種咖啡的名稱嗎?就和拿鐵,摩卡一樣。”螢不解。“其實以兩種以上的咖啡豆調製出來的咖啡都被稱之為綜合咖啡。”琳回答。“哦~原來如此…那這就是…維洛娜?”“是的。”“我每次來妳這都只點這種咖啡?”“嗯。”“之前的我也知道它叫維洛娜?”“不是喔~妳每次只說要綜合…”“那為什麼妳知道我要的就是維洛娜?”“因為…這是只屬於妳和他的咖啡啊!”“為什麼說這咖啡只屬於我和翔呢?”螢又被搞亂了。琳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把店里的餐單遞了給螢。“?”“打開看看。”琳微笑著說。螢翻開餐單,從頭到尾看了一遍都沒看出個所以然,便向琳投以詢問的眼光。“妳注意看咖啡那欄有什麼特別之處。”琳依然保持微笑。螢依琳之言仔細的察看咖啡一欄,看到第二遍時恍然大悟。“咦?裡面並沒有一種叫維洛娜的咖啡啊!”“嗯,除了妳和他,沒有第三人能在我這喝到維洛娜,這是我和他的約定。”琳堅決地說。“妳還真傻。”螢笑道。“為什麼?”琳不解。“如果過後我都沒再點這咖啡,妳調製維洛娜所用的咖啡豆豈不白白浪費?”螢說。琳聽了只是微笑不語。
“我決定了,我要去找翔。”螢在喝完最後一口咖啡後,把在心裡盤算著的念頭告訴琳。“為什麼?你要去哪裡找他?根本沒人知道他去了那裡啊!”琳被螢的決定嚇了一大跳,一口氣問了好幾個問題。“我總覺得我可以找到他,原因嘛~當然是要告訴他我的心意囉~”螢認真的回答琳的問題。“可是…”琳只說了這兩個字就沒有下文了,一向沉著冷靜的她好像有點慌亂,但這一切並未被在想著事情的螢注意到。“螢,我看你還是再考慮看看有沒有這個必要吧!”過了好一會琳才再度開口。“為什麼?”螢不解。“嗯…我一時間也答不上來耶!哎呀,你別問那麼多,總之你聽我的,再考慮看看嘛!。”琳顯得有點驚慌失措。“哦。”螢只以一個音節回應。
回家後的螢,還在盤算著找翔的事,再次翻閱翔寫的信和日記,後來更向一個個朋友撥電詢問,看看有什麼蛛絲馬跡可循,那怕只是一丁點線索也好。忙進忙出的折騰了一個晚上,螢終於舉白旗了,因為翔去了哪裡,根本無跡可循。由於整夜沒睡,螢在隔天迷迷糊糊的睡了一整天,直到晚上睡飽了才發現信箱裡躺著熟悉的信籤。“是Y的信耶!難怪那麼熟悉。咦?對了,自從和琳和慶見面以後就沒收到他的信了耶!最近都在想翔的事,都把他給忘了…”螢拿著信沒拆開來看卻自言自語起來。“咦?為什麼他會知道我在找翔?”這是螢看完信的第一個反應。“又一個要我別找翔,到底是為什麼啊?”看著Y的信,螢實在不解。“不管啦~要不要找是我的事,關他們什麼事啊!他們不讓我找我就偏要找!不告訴我翔的蹤跡我不會問別人啊!”螢的任性又發作了,辦事效率超高的她馬上在網上刊登了一則尋人啟事,而且很快的就得到回應,根據情報,翔應該是在日本學舞。
單憑一個不是很可靠的情報,螢就毅然決定前往東京尋人,確實讓人為她感到擔憂。出發那天,很多朋友都來機場為她送行,唯獨不見琳和慶的蹤影。“大概是店裡太忙,走不開吧!”螢自己為他們倆找了個她自己覺得很好的理由。還在想著,她就聽到了慶的聲音。“琳,找到了,螢在那。”慶的聲音聽起來有點急促。“螢,別…別去…日本了!”慶向螢跑來,氣喘吁吁的說道。“慶,你別開玩笑了,我都要登機了。”螢以為慶在跟她鬧著玩。“螢,我們是說真的,妳看了這信就會明白了。”琳把信遞給螢。
螢:
當妳看到這封信時,我大概…唯一的遺憾,就是沒能跟你說聲對不起。對不起,那天我讓妳哭了…
其實,翠茹並不是我的女朋友…我只是故意…要讓妳…妳忘了我…
螢,對不起。 ~裕
“誰來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信中明明是翔的字跡,署名卻是裕?這到底是誰開的玩笑?”螢哽噎的問。其實更讓螢不解的是,自己為什麼會流淚,為一個陌生人寫的信心痛,流淚。“妳現在先跟我們到醫院,路上我在慢慢跟你解釋。”琳邊拉著螢走向停車場方向邊說道。螢六神無主的任由琳把她拉著走,腦裡只想著“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程若螢,妳跟我聽清楚接下來我的每一字一句。”琳試著提高聲量好讓螢回過神來。“嗯。”螢無意識的應以一個音節。“螢!妳好好聽我說嘛~”琳輕拍螢的臉頰,好讓螢回神聽她說話。“啊?”螢終於回過神來了。“我現在要告訴妳一件很重要的事,妳一定要給我聽好。”琳嚴肅的說。“嗯,妳說吧!”螢終於能集中精神了。“首先,我和慶要先向妳道歉,對不起,我們騙了你。”“那件事?難道說是剛才那封信?”螢有點生氣。“當然不是。是翔的事,對不起,翔的日記和信都是偽造的,目的是為了不讓妳想起裕,可是我們沒想到妳會…”琳在去醫院途中簡略的把事情的經過告訴螢,螢先是感到生氣,最後全都轉化為心痛。
車子在醫院門口還沒完全停下,螢就迫不及待的跳下車,直奔五樓的病房。“裕。”看到躺在病床上虛弱的裕,螢的眼淚又掉了下來。“螢…妳怎麼會來?你不是…應該在飛機上了嗎?”裕看到螢的出現有點驚訝。“琳把所有的事都告訴我了…為什麼你那麼殘忍…不讓我陪在你身邊…”說到這,螢已哭成了淚人。“螢…對不起…原諒我…我想說…你會患上…選擇性失憶…大概是因為…我的關係…大概是…你想忘了…讓你…痛苦的我…對不起…害你又…想起我了…把我…忘了吧…但…別再以…失憶…這方式了…只要你…遇到…喜歡的人…應該…很快就可以…把我忘了吧…”裕有氣無力的把想對螢說的話一口氣說出來,深怕不說就沒機會了。“裕,不要說了,休息吧,我會一直陪著你…”螢已泣不成聲了。
“叩叩…”“不好意思,打擾了,二位的維洛娜來了。”琳拭掉眼角的淚,拼命擠出一個微笑,把兩杯咖啡放在病床旁的小桌子上。“琳,你這是在幹什麼?裕現在醬子哪裡可以喝咖啡!?”螢生氣的問。“螢…別怪琳…是我要她泡的…你願意…和我一起…喝杯咖啡嗎…我們從來…沒有一起…好好的…喝過杯咖啡…”裕苦笑。“嗯,不只現在,以後我們也要天天一起喝咖啡…”螢的眼淚又要掉出來了,她強忍著,不讓它掉落。兩人就這樣,靜靜的喝著這杯只屬於他們倆的咖啡。“謝謝你…就如…我在…以翔之名…寫給你的信中…所寫的一樣…我永遠…都不會忘記…這杯咖啡…的味道…這已足以…讓我回味…很久…很久…”裕笑著把話說完後就停止呼吸了,沒有一絲痛苦,臉上掛著滿足的微笑…
“原來…原來每次在Blue Café喝的咖啡是裕幫我點的。原來裕每次都和我喝同樣咖啡。原來一直被我當做幸福的咖啡叫維洛娜。原來教琳泡維洛娜的是裕。原來維洛娜是屬於我和裕的咖啡,並不是我和翔的。原來翔的日記和信都是裕寫的。原來翔真的並不喜歡我。原來翠茹不是裕的女友。原來我想忘記的人是裕。原來Y就是裕。原來琳和慶早就知道這件事。原來裕生了那麼重的病。原來我最喜歡的人是裕。原來裕也一直喜歡著我。這麼多的原來,我卻從來都沒發現…”螢還坐在裕的身邊,自言自語…
文章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