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年的這個時候,我們還會不會擁抱?」
我靠在瀚的身上,突然問出一句床伴之間最忌諱的話,但如果是初交往的男女朋友又聽似小女生跟情人撒嬌的樣子,彷彿只是明知故問你愛不愛我那般神情。
「那要問妳,這蝴蝶那時還願不願意為我停留了。」
他有些壞壞地卻又裝乖的對我笑著,輕輕鬆鬆簡簡單單把皮球踢回了我這。
把頭從枕頭上移開,我往他胸膛上像是要很故意往上一躺,卻又只是輕輕嘆息後,在他腋窩如小貓那樣捲著。
「我其實很眷戀你的。」
有時候我很想說自己說起情話的功力其實真的不差,男人如女人般都需要哄,而被哄的男人總是像是孩子般可愛,讓妳會忍不住想往他臉上一再一再的輕吻。
將吻一一落在他的眉間、唇畔間,藉著鏡中的倒影,如果就看擁抱的姿勢,我們真的很像一對相愛已久的愛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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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他,其實已認識三、四年了,從一次無聊寂寞的深夜聊天後,我們開始寫起了E-mail,只是我從未見過這個暱稱是「David」的網友,一直到那次我在失戀後把自己封閉了好久的下午,終於願意把自己上點妝後上街,約了他看場電影。
那天下午,香草市場街裡的泰式橘子奶茶沒有記憶中的好味道,我卻像是得了寂寞失心瘋般,拿著小湯匙輕刮過他的唇,當作挑逗,什麼都不需要言語,只是當他真的在旅館裡從背後擁抱住我時,身體卻又那麼真切的顫抖著。
那是雙有著溫柔魔力的大手,他細心地引導我們熟悉著彼此,輕吻擁抱,無一不告訴我這不會是我想像中的一夜那樣而已,所以不用心急。
清清楚楚的在床單上紀錄著我們的歡愛,原來沒有愛,也可上達天堂,我轉過背對他射精後的疲憊,一個人想撫平高潮後的顫抖,只是他沒有預警像個孩子擁抱住我,手才一環上了腰,幾乎是跳起來那般,我有些可笑地拉著被子慌忙走進了浴室。
透明地淋浴間其實根本遮掩不住跟著進來的他那熾熱的視線,但是我還是傻氣地尋著門鎖想要關住什麼,他走到浴缸旁,專注調著水溫,一邊慢慢放進旅館贈送的玫瑰精油,在水半滿時一個人滑了進去。
「泡個澡會比較舒服的。」他說話優雅的表情像是在邀請公主般。
深呼吸後假裝沒有聽見,把身體擦乾後躺上床,沒有安全感的我在逼著自己習慣沒有人擁抱的生活後,總是愛捲在床沿邊,從一數到一千後讓混亂的睡意襲擊自己,只是當好不容易才讓眼睛輕鬆閉上了點,床另一端的重量沉了下又讓我馬上下意識的僵了身體後驚醒。
「女王陛下,是不是生氣臣下伺候的太晚呢?」總是笑著,我不用回頭也可以想像他的表情,他像是在安撫生氣的小貓,手在我肩上緩緩的按摩了起來,就這樣我在他懷裡睡到旅館打電話來催。
我演練過這轉身後該有的冷漠和不再相見,在未睡前,卻什麼都沒有預料中,後來我被他圈在懷裡站在書店裡看書的樣子,還是他餵食我的神情,亦或我們在擎天崗看星星時交纏的身軀。
那場電影,成了那個週末三天兩夜的小旅行。
那美得像夢,一切如身處天堂,只是我不是天使,而他即使有著牲畜無害的笑容也一樣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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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倆都是異常忙碌的人,總是二、三星期不連絡,沒有簡訊、沒有電話,更別說E-mail,或是MSN上遇見,年齡超過二五後,似乎只要看見誰暱稱後掛著個(工作中)都可以微笑體諒。
這也許就是世故成熟如慾望城市裡那般女子的生活吧,即使再怎麼不想成為,但在一睜開眼和一閉上眼間又像是不必費力,就這樣學會了,我們藉口說那是隨波逐流。
在朋友之間,不必太費力解釋關於我和他,這像是每個人都擅長的遊戲,而我只是太晚學會而已;好友Y說,交一個男友為他傷心落淚、浪費青春,而真正想他的時候卻總是適時地發現他在別的女人的床上,想要一個人陪伴,想要誰與妳分享什麼,或是說些什麼,這些床伴也都可以做到,有沒有愛技巧高一點,不都可以高潮。
我笑笑沒有說什麼,是要故作聖女貌怒斥些什麼,還是要假裝蕩婦般附和,即使不是天使,但也不是惡魔啊,隱去那心裡有著不一樣聲音的自己。
會幸福的,二十歲時拿來催眠自己的話,在搬家時整理東西時被翻出,坐在地上眼淚突然一滴滴落下,看著照片裡笑得傻傻的兩個人,那是我愛了八年的男人,即使時光流轉,磨去了理想,對世界失去了夢,卻怎麼還不會對愛情不妄想,對自己愛的人不再盼望,就算那張寫著他和別人名字的喜帖還被放置在梳妝台上,讓人以為已經麻木,如上面灰塵般,什麼都不抹開就可以直接丟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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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過好幾次床,卻一直都不知道彼此叫什麼名字,但稱呼其實也不是件費力的事,寶貝還是DEAR隨便挑一個都可以帶過。
「亞瀚!」
他牽著我的手,一個穿著時尚上了些淡妝的美麗女子有些嬌笑地往他肩上一拍。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他的本名,也從另外一個女子隱約地親暱和曖昧的笑容哩,憑著些許的女人的直覺懂了些什麼,即使我不期待什麼,卻還是無法不在意別人的目光。
低著頭,我數著地上磚道來計算時間的流逝,那天時間過得特別慢。
不用特別去留意些什麼,自然就萬分敏感了,他有個頗漂亮的老婆,和個可愛的女兒,而我慢慢從床伴升為女友,在他的朋友面前,只要沉默和適時的微笑,大部分的時候,他看著我都像是擁有了全世界那樣的幸福。
只是還有多少個這樣的幸福在過去、現在、未來,我們都很清楚明白,只要看我們之間就好,他是個很實際的人,矇住眼後勇敢往前走去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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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有陣子,大概是我該知道他有老婆的時候吧,我恍神的那瞬間,他抱我抱緊緊地,要我等他三年。
他很愛我,愛我的不吵不鬧不妄不想,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總是笑著,就離他每次要從我家離去的背影,都可以不留戀地轉身。
我懶了,如果可以定時做場愛,記起身為女人應該被疼惜的專利,有個人可以說說話,又不用太掛心,他以為我愛他,不會探問太多的過去;這麼簡單的一個床伴,是的,不愛的都算是床伴,在我的心裡區分的很簡單容易。
不想愛了,不想再愛了。
只要可以不用愛就能輕易獲得誰的陪伴,我什麼都依你。
填滿那些以為連伸手求救的力氣都沒有的寂寞,卻不斷在呼喊的逃不了的夢魘吧。
糖 2004.07.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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