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廚房裏,幫他煮著湯圓,那個他孩子氣說著吃湯圓人團圓的堅持,心裏知道他在想些什麼,只是笑笑沒說話,然後在做完愛後,穿著他這次特別從國外幫我買回來的銀色絲質睡衣,背對著他嚐著甜湯,算是彌補他在這冷到不行的天裏,在門前等了我好幾小時。
這天,是冬至晚。
他捧著湯圓,一臉幸福的吃著,一顆自己,一顆我的餵食著,我習慣性開著電腦;他的屋子裏,在短短的一個月裏,幾乎是瘋狂採買的搬盡了所有我愛好的東西,這樣寵愛我的他,幾乎是應了我所有的要求,懂得我堅持要自己空間的習慣,連在他家裏都幫我安裝了一台配備最好的電腦,讓我可以方便工作著。
大部份的時間,是被我硬是說要忙裡偷閒的聊著msn或是逛著新聞台,而他也像是總是習慣了一樣,在旁看著書,其實更多的時候,他比我更忙碌得處理著他的工作。
不過,今晚例外。
鍵盤快速敲著,他在旁邊看著,像是不經意的樣子,其實每分眼神都帶著些專注和百分百的注意,而我故意裝著不懂,打著字,但難免欲蓋彌彰著什麼,卻不是完全真心。
『高雄出差,好玩嗎?』
『敗了一套衣服,決定讓自己恢復美麗一下。』
無厘頭的問話,可是我知道他真正想問的是什麼,妳還愛他嗎?就連在我身邊都還想著他嗎?這些即使我曾在床上用英文跟他說過至少三次以上,關於愛和想念,他始終無法相信,也許他質疑的是,在那幾乎是最脆弱和絕望的時候,我要的只是個替身的港口,卻不懂這多年以來,不管我愛過誰,最後所療傷擁抱的港口都是一直是這個最愛我的他。
『我是不是應該退出,讓妳幸福,妳在我身邊從來不曾真正開心的笑過,總有一張遙望遠方的恍惚臉。』
我聽得出他口裏強忍的鎮定,也知道他想起上次在我電腦裏看見的照片,那我跟他說,我一個人騎車去墾丁,後來卻終究又忍不住擁抱了另一個他,即使那時,我的心裏只愛著那個人,還不願意牽著他的手。
『我討厭退出這兩個字,尤其是在我和他的愛情裏出現。』
關了電腦,走進房間裏開始換衣服,我完全累到快要說不出話,像是昨夜讓我沒有睡好的惡夢,重新追了過來,要人喘不過氣,他還是她們都不懂,在過往的那段連回憶都太沉重的愛情裏,沒有退出這兩個字,而我只能忍住想要狠狠揮打巴掌的手,推開拒絕那個要送我回家男人的手,然後一個人凌晨時分在街上走著。
◎ 之二
隔天,心似乎還是有些難以撫平的激動,我對自己有些無奈,以為可以再也無愛無恨,雲淡風輕了,想要的是一個不知道我過去的男人,他不會問我,永遠都不會去比較,到底我愛誰多或是我曾經為誰做過什麼。
走在山上,我任思緒亂亂走,一個分神忘了調節氣息,帶著難以撫平的怒氣,直直往前快走去,結果不到一百公尺的高階梯,硬是讓我整個人突然難以呼吸,臉色馬上刷白,手腳整個人都無力,吐了一地。
同事看了我不對勁,馬上背我下山,只是我老是愛把逞強當成了堅強,即使明明逞強的最後結果是更加深別人的負擔罷了,而非可以成為支撐誰的力量,但我還是堅持不想去看醫院,接續下去完成後面的工作,一個個地方的會堪跑著,除了我整個人帶著半暈眩一整天。
回程的時候,某號追求者打了電話過來,問我聖誕夜願不願意和他一起聆聽東海的鐘聲,禮貌客氣的聲音卻有著最調侃的言語拒絕了,帶著堅定,不想讓誰往前一步。
身邊曖昧的人數增增減減,完全看心情,現在的我,只想被寵著,不是誰的女人,可以偶爾享受一下約會的快樂,但更多的時候,需要的是朋友,真實的,我終於成為女人,把家當成甜蜜的負擔,扛在肩上,再也不能拒絕長大,隨著年齡的增長,踏著腳步,夢想不再是白紙上的畫,更拒絕眼淚來弄糊了一切。
開著車的同事笑著看我,『新歡?』
我沒好氣的回答,『新歡就不會告訴他,我寧願回公司加班了。』
還戀著過去嗎?好馬不吃回頭草,同事帶著笑和半認真跟我說著,我心裏笑著自己,這回頭草早就不知道吃上多少次,一直到終於心被傷成了死人,才終於可以說一句不愛了,然後面對過往所有的回憶都終於直視再也不用迴避。
『他在愛情裏,是一個不能承擔責任的人,否則不會這樣迂迴,硬要妳們陪他傷個夠。』
『不,他只是一個沒有勇氣傷了人的心不傷心的人。』
要說每句話前,我都怕自己的語氣都太激動,最後終於淡淡然說了這句話,畢竟都過去了,說再多,討論再多都沒有意義,對於過去的愛人和戀情,唯一該做的是遺忘,徹底的。
◎ 之三
回到家,最近和我廝混上癮的好友,不顧我在減肥,硬是把我拖出門陪她吃小火鍋,對於這個明年就要出嫁的朋友,我有太多的眷戀,陪我走過十年青春的女人,每天睡前祈禱都不會忘記要主保佑她平安幸福。
『妳到底愛不愛他呢?』
『愛。』
好友忍不住也幫他問了我這句話,看我這些年背後越來越混亂的男女色彩,而他在身邊的守護,連又氣又心疼我的好友都感動著,希望我真的能平靜得到幸福吧,只是我跟誰曖昧,把心放在誰那,跟誰習慣性喝咖啡,與誰只能在床上纏綿,這一顆顆的煙霧彈,連好友偶爾都快要被我始於不肯認真回答的笑鬧弄瘋了。
『那妳還有跟那個有女友的R聯絡了嗎?其實,那時候妳會跟他上床,我倒是愣住了。』
『有什麼好驚訝的?我是單身狀態吧。』
連一個床伴給我的真心都比那個我用盡全身力氣,卻終究只能換來半生的回憶的男人多,那陣子,我完全放縱自己的混亂,即使傷害了誰的幸福,都不能在乎,對於自己的愛恨的狂烈在那段日子裏徹底明白,要的簡單和單純得不到,那就乾脆徹底毀了自己,不管有多痛。
什麼都掩飾不了淚水,那徹夜的哀嚎,我在被子裡無數個日夜哭到不能自我,巨大的寂寞蜂擁上來,不管身邊有沒有人,拼命地說話,卻都不能填補什麼,除了任謬誤蔓延到不能控制的地步,卻沒有誰可以把我拉起。
愛我的人說我高傲、冷漠,卻不懂我對於不愛的人連憐憫都難施捨,畢竟,我終究不是慈善家,只願意和我愛的人一起服毒,只是這樣的狂烈像是烈酒,會耗盡人全身力氣,最後賠了一切。
輸,其實不可恥,我卻怎麼都害怕,沒有爬起的勇氣,如果失去了勇氣,就永遠都只能眾叛親離、一敗塗地了,所以,就算要哭泣,都要一個人,再也不願再誰面前示弱,堅持要神采飛揚,愛情成了娛樂,再也不能放進心上。
Lavando 2003/1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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