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占庭雲雀　愛唱歌 得到的，緊握；失去的，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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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外公叫做王雙全。會叫這個名字是因為他媽媽這一胎懷的是雙胞胎，在那樣醫療貧瘠的年代順利的產下男的雙胞胎，旁人應該都有撿回一命的感覺與買一送一的喜悅，所以身為讀書人的他爸爸便將這對雙胞胎就取名為雙福與雙全。

他的爸爸，全體家族都叫他侒公，據說是個讀書人，喜歡聽戲唱曲讀書，不諳賺錢之道。侒公我是有印象的，侒公留著長長的白鬍子樣子很像仙人，要是活在現代應該會被找去好萊塢拍武俠片吧。他會柱著拐杖帶我去買乖乖。我外公先是當過打字老師，打字據我外婆說是在日本京都學的。好幾年前我跟老公去日本京都，先是網路孤狗了一番又留言詢問當地政府網站，人在日本的時候我又詢問京都的導遊請他問當地人，得到的答案都是不知道京都在五十幾年前哪裡有打字學校。

雙福與雙全年少時因為日軍強迫雙雙走上戰場，伯公去到哪裡我不知悉，我外公去到了海南島，當了台籍日本兵。後來日本戰敗這批日籍台兵似乎無人聞問，聽說還是靠在海南島遇到他被征去當軍護的妹妹盡傾所有換了一張船票讓他回了家。（這些都是印象中聽說的，或許也有誤啦。）

我大妹去過海南島，也詢問過當地軍船離開的港口，或是軍隊駐紮的地方，但也沒有什麼具體收穫。想想戰爭留下的東西，過了就算了吧。

戰敗回台南之後的外公創立了福全成公司（福全是雙胞胎的名字，成是他弟弟我叔公的名字之一），專做文具資料夾。據說我外公研究了別人怎麼做，先是手工自製，文具行托賣後看銷路不錯，就開始進機器，三兄弟開始經營這一樣事業。在我外婆跟我媽的說法是，這事業是我外公起創的，別的兄弟有沒有這樣的看法我就不知道了。

我上學期翻開我們學校的公文夾，赫然看到上面寫著英ｘ牌，就是我外公工廠出品的。我眼淚汪汪的看著它，心想那是我外公創立的，小時候回外婆家我們都會在整堆花花綠綠的紙板中打滾，我也曾經加入家庭手工的行列貼標籤黏內頁呢。

因為伯公外公都早死，伯公無子嗣過繼了我二舅當孩子但我二舅又無子嗣因此就斷了後，而我的舅舅們很會唸書各有專長沒有接手工廠，因此後來整個工廠都變成叔公家的了。這些是上一代的事情，我沒要管，只是看到那個資料夾，心情還是有點波動。

戰後回台的外公後來娶了我外婆。23歲才嫁的外婆在當時算是老小姐了，我問過她為什麼，她又美又波霸應該早給搶了去才是啊，她說當時很多人被徵召去當兵，人家來提親她爸都說＂等太平一點＂，就怕嫁人之後丈夫有去就無回了。所以等到她23歲，等到了我戰後歸來的外公，嫁給他才發現他是雙胞胎之一還跟他哥長得完全一模一樣，不但生活在一起還連工作地方都一樣，所以怕認錯人會丟臉的她，每天都用失物招領的表情等我外公來叫她，她不敢隨便叫人怕叫錯。

 

嗯，回來說這張照片吧。

這張照片是個剛剛挨完揍的小孩。（戒尺還在鏡頭裡呢。）

真是一張令人感到好笑又心疼的照片啊。五十年前打的，現在看起來還是很痛啊。

這小孩如果還在，應該已經是個阿伯了耶。真遺憾外公這麼早走，很多事情沒得問，不然一定要問清楚相片裡的是誰，拿去問他孫子＂你想不想看你阿公被揍到眼淚鼻涕都噴出來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