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算是前天的下班時間，近七點接到老媽的電話，只聽到老媽鼻音說：「妹妹下午時鼻子流出了好多好多血，全身都是，棉被都是，怎麼壓都止不了…我們現在已經在成大急診…」匆匆詢問了狀況，只能等電話通知，再決定要不要趕回去
掛完電話，走向停車場，我想起這陣子莫名的鼻出血，我從來沒有流過鼻血
但是每天早上，我的鼻腔裡總是發現塞滿大小血塊，幾乎不能呼吸
我只覺得怪異到極點，卻沒有想到是這樣
半夜才接到老媽的電話，老媽不斷地說：「妹妹從上星期就扁桃腺腫起來，都不能吃也不能講話，這裡的醫院都不敢收，都叫我們去大醫院…那個急診的醫生抽出好多血塊，還說如果沒有止住血，就要開刀，為什麼要開刀？…我記得我一個表妹也是腦瘤死的，她在死之前也是像妹妹這樣一直從鼻子流出血，流不停...」
隔著手機，我能感受到老媽依然驚慌失措的神情，明知道事實卻不能明說，我只能安慰她：「可能是這陣子氣候變化引起的鼻黏膜太乾破裂，我也有流鼻血，也有血塊」
「醫生要我們回來，說止不住時再回去，可是她現在另一鼻孔也開始流出少少的鼻血，要怎麼辦？」
於是半夜老弟開車又回成大急診，叮囑有事隨時叩我後，整晚難已成眠，即使喝了不少高粱，卻依然清醒
此時真是患難見真情，貓同學迅速幫我排好最快速度回到南部的行程，只是我突然害怕回家，我一直都不喜歡夜晚的電話聲
早上到實驗室後，把玻片晾一旁，就先打給老弟問狀況，才知道情形比我想像的嚴重
老弟說：「妳知道那多恐怖嗎？醫生從鼻腔抽出來的血塊是一條條的，都幾乎10公分左右，快一個碗公那麼多！她那種身體怎麼可能流那麼多血還沒事？…昨天老爸老媽嚇到驚慌失措，完全不知道怎辦，老媽一直哭，老爸只穿著內褲一直衝進衝出，完全不知道在幹什麼！…」
聽著老弟的述說和處理，突然發覺他長大了，不再是以前那個眼高手低的嬌嬌子
中午回到住處，突然莫名地湧出淚水，我只感到非常悲傷的氣息環繞著我
孩子們都不解為什麼我哭了？奶粉坐在我的腳邊，抬起頭憨憨地看著我
也許現在哭過，之後面對時就比較勇敢，因為我不能讓爸媽感到害怕
整晚和老弟討論很多事，大多是關於妹妹的身後事，原本我是想找時間慢慢開導爸媽古板的觀念
我問了他關於器官捐贈和DNR的想法，他說他沒想那麼多，我說：「希望她走後，可以救一些人，但還是尊重爸媽的意思」
後來也跟他說在我的健保卡裡已加註器官捐贈和DNR，以後絕對不可以否決我的意願
老弟的回應除了驚嚇還是驚嚇…突然覺得我對老弟有點殘忍
我和老弟互相打氣，我們都已經開始心理建設去面對最終的結果，即使我們捨不得，也不願意
我要求老弟『千萬不要讓爸媽見到妹妹的最後面目，讓我來處理，因為那不會有多好看』
該來的，差不多要來了，而我卻不知道準備好沒？
更不知道怎樣去安撫兩個老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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