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Shaoji
對於生命,每個人自有其行進的軌跡,而我始終相信生命一直給予我許多機會,讓我的心與眼開了一片窗、一扇門。
2006/11/03,是個感謝的日子,一通來自遠方的電話,一說說了約莫兩小時,一說說出了一個觀看世界的角度,也讓我飛越國度,踏上內地,走向怒江縱谷,真實而貼近的與邊陲地帶的天使們相處著,讓我看見什麼是無私的愛、真誠的奉獻。
在雲南的版圖上,怒江傈僳族自治州位在雲南的西北部,往北行去即是西藏自治區,西南方是鄰國緬甸,其東是著名的觀光景點--迪慶、麗江、大理,就某種程度而言,於政治、於觀光,多少有被遺忘的時刻,也因而保留它最真實而自然的原貌。然而,時代潮流如同怒江水般打進了這個區塊,這一波波帶來的開發是自私而無情,漢族人的商業行為成為此地新的價值觀,知名毒窟的金三角也將其影響力擴散至此,行走在蜿蜒山路間,不難見到因著開發而形成成片崩塌的落石坡……,這一切以一種快速的姿態撞擊純真的民心,當年,因著宣教士富能仁的付出,讓此地信仰的生活不置匱乏,也因而有了更好的生活型態,人們在一個無私的牧者身上學習,在聖經的話語中逐漸剛強,當然這樣的學習絕非單向,牧者也從傈僳族人身上學到、看到閃耀在人們心中的溫暖火花……。
2004,一群醫療工作者帶著信心、希望與愛走進了這裡,在這片土地上默默的付出,凝聚與傳接那曾有的小小火光。是什麼樣的力量,讓大家遠度重洋、飛越國度?在飛機、小巴士、步行等等的接駁方式,向著心中的目的地邁進,此刻,是我尋找答案的時候,我知道用一顆放空的心,實實在在的去感受體會是最好不過的!
在窗外不停變換的風景中,我將來自生活與工作中紛亂許久的思緒盡情而恣意的拋卻,灌注在我心上的是澄澈與清明的力量,手上的相機在晃動的車廂對著窗外隨性街拍,來不及記錄的就用眼睛捕捉留在心上,抬頭望著寬廣的天空、開闊的山--這倒也是我第一次知道何為「群山萬壑」,不禁讓我想問:生命的基調究竟為何?生命最初究竟要的是什麼?而這一切的行動又代表著什麼?
無疑的,制度的不平等、生存空間的邊緣化,似乎是全球社會的現況,人們擁有的或許是紊亂的生活腳步與迷盲的眼界,藉由沉澱與反思,真切的聆聽生命的呼召,或許就是無私的奉獻,因著這「回到最初」的思維與作為,正凝聚出一股抗衡的力量,保有生命中的美好。
當醫療工作開展時,我先是協助掛號工作,當我聽及翻譯弟兄所轉述的,頭痛、腰痛、膝關節痛、胃痛、腹痛、胸悶……,一長串的基本病症,一股腦兒的從每個人急切的口中陳述,停不下來的手,將之轉換成文字,也成為我心裡的感慨,在台灣,醫療院所已是百步一小家,千步一大家,而人們遠從丙中洛、捧當、腊咱甚至西藏走上半日一天的,爲的是這難得的求診機會,那重複掛號渴求能索取更多藥物的人們,雖是不恰當的舉動,卻也讓人不捨,因為在內地求診,沒有「錢」,一切醫療行為也自動歸零。患者除了這些走得來的,還有那走不來的,現在健康的,過些時日會是那個病倒急需救助的嗎?短短三天的義診,要說能有多大的助益,沒人說得上,但我想至少那是一個希望,此刻點燃小小火苗,希冀有從四處湧來的熱力,成為光亮的火炬!如同這回自天津來的三位醫療人員及陜西寶雞教會的牧師、同工、醫生等,正交織出一張新的網絡,當地的牧者與同工,也應以剛強回應,讓傈僳族人們以嶄新之姿被記憶。
或許,這樣的說法有些高調,但能低調付出、單純奉獻、真切行事,是我在每一位醫療團的同工們身上所見到的!除了醫療,「教育」實是根本上重要的一環,參與義診工作外,我很幸運的能前去探訪先前因著醫療團幫助的孩子,一是因疝氣開刀的小虎,一是因「馬蹄腳」(腳部變形)開刀矯正的玉蓉。那天,下著小雨,行踏在泥濘的道路、彎曲的竹林小徑,映入眼前的土角矮厝漫著木柴燃燒未完全的煙霧,沒有所謂的擺設櫃子、家「電」用品……,一把燒黑的壺,些許維持生活的食物,以柴火取暖,腳邊隱約感受到牆縫灌入的冷風,這是生活,只是不是我們所熟悉的。靜靜的聽著孩子的媽媽們聊起他們的生活:種米、種菜、養雞豬,只為了以物易物去趕集和換取微薄的金錢,因為除了維生,還有另一個希望:希望存錢讓孩子讀書!但是,一整年能有多少錢?約莫兩百元的人民幣是他們的全部!然而,他們卻不約而同的說出因著醫療團曾經的付出與持續的關心,對他們而言已是莫大的感謝,實在不敢有更多的奢求,這一切,也成了我們心中的另一個希望!我想,每個民族自有其生活的方式及文化,如何在保有傳統與特殊性的過程中相互協助與扶持,是需要再做更為深入的規劃,或許,將要跋涉那不堪跋涉的泥濘,但是,卻成為生命的另一種凝聚!
回程時,在那長達十五個小時的顛簸車程,竟意外見到紛飛的雪花,如同行走疲憊的旅人,有了滋潤的甘泉;回憶起這段時間有滿桌子豐盛的菜餚,與頗具特色的地方菜,餵飽口腹之際,究竟何者的味道讓我始終難忘?其實是小虎媽媽煎的餌塊,淡淡的米香,在細嚼中還在嘴裡繞著感謝,而小虎遞上那枚水煮蛋,有一整個的溫暖和感動;玉蓉媽媽燒的熱開水只飄散著幾片茶葉,卻滿滿的甘甜我口,當時,炕上急欲燒紅的木炭所漫出的白煙,瀰漫了我的雙眼和我的心,隱約之中,我見到鞋尖的破洞,與那我剛剛握過的冰冷小手正哆嗦的來回搓著,當玉蓉小手戴上我那嫌大的手套向我們揮手道別時,那暖意也化在我眼裡、我手裡、我心上……。
面對陌生,向來是我最手足無措的時刻,然而,醫療團裡的每一位弟兄姊妹,總有親切的關心與問候,讓我在內心紛亂的時刻,能用燦爛的笑容迎之,所有的疲憊與不安都在當中平復與消弭。
我知道在我的心上留下的是:說說感動、說說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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