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人好事 這是一個自我救贖 肯定 反省 沉淪 膨脹 毀滅的入口 請進 -----獻給我最愛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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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陽孜的書法展帶出了一系列文學與建築的對話講座， 學建築、 學美術、 學書法的、 寫詩的、 畫畫的、 空間設計的， 通通被找來向大眾演說一番。



但是不管有沒有這些對話講座， 我們還是要進去董陽孜的「有情世界」， 董陽孜的書法空間的。



我和S從「色不異空」的展示空間出來後， 走到白沙上去了。 白沙地預留了一個窄窄的入口， 一位工作人員站在入口處， 我們與他交會過眼神， 便踏入了沙地， 裡頭別有洞天啊！


白色的細沙， 像是時間都白了頭 ，我想到滿將紅的句子 ：「莫等閒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好像剛從繁華的花花世界走出來， 那麼快就進入死寂的狀態，讓人對自己的青春、 存在， 發出驚嘆！



白沙地，了無生趣， 像是災變過後留下來的文明廢墟遺址， 其實很容易讓人聯想到「枯山水」。 一片白沙地， 好像，天長地久有時盡 ，海枯石爛， 真的讓我們看到、等到那一刻了！ 天地劫毀了， 我和S卻有點興奮， 興奮著沙子跑進我們的鞋底 、腳趾間 ，癢癢的， 卻又十分刺激！ 我和S像是天地劫毀存留下來的唯一人類， 不是伊甸園裡， 還沒吃知識之果的人類始祖， 天地從他們開始， 人類自他們開始犯罪沉淪墮落， 而天地經過三災八難 ，人類也沒了， 天地結束在我們這一刻， 孤零零的， 荒涼透了！



S因為腳受傷， 有打鋼釘固定住， 然後包紮起來， 所以他不得不穿著涼鞋來， 於是他的裸腳滿是沙子， 像是吃了奶油蛋糕， 沾了滿嘴的白鬚，有點滑稽又超現實， 特別是他拎著公事包 ，穿著西裝， 打著領帶。



我突然有了在海邊沙地上行走時的快樂， 我環伺四周 ，是狂草， 草到分辨不出漢字的意義， 夏鑄九教授曾用了一個新詞來說董陽孜的字， 是一種「鉅草」（ Mega-cursive calligraphy）， 他幽默地說現在到處充斥著Mega， 也拿來用一用 ，用在董的銀勾鐵線上。



雖然草， 但是畢竟是漢字， 我們畢竟是熟悉漢文化的 ，所以一下子就解碼了， 無疑是「古今多少事 都付笑談中 」「青山依舊在 幾度夕陽紅」 這類美景美事，轉成空的詩句 ，也許是這樣虛無， 地上才鋪滿了一層層的沙襯托這份荒涼苦悲， 沙上留有出入的人的腳印， 還有像輪椅車輪推過的車痕，更像是蟒蛇用腹部在沙面上驚恐地滑行過去， 這樣一來，好像沙地上也有了書法， 有點， 有線， 有凹凸， 有重量，有動感， 有入木三分。



這裡的沙不像是海邊的沙，有海水襲來就抹掉了所有的足跡， 然後恢復沙地的平坦柔情， 這裡是一再被踐踏 ，踏到分不出一個完整的腳印， 整片沙地也體無完膚。 我臆測著，告訴S ，董在寫這些巨大的字跡的時候， 她要怎麼控制速度、 方向、 並同時考慮到空間的佈局呢？ 我當場就試著閉起眼睛奔跑起來， 試著用腳的快速移動寫出S名姓的三個漢字， 才發現跟本動彈不得！ 除非整個身體做出極大的扭曲與撕裂 ，像滑壘那樣義無反顧地往壘包撲過去， （夏鑄九教授透露他手中有早期董陽孜揮毫的難得一見紀錄照片， 會公佈出來。）



我想董陽孜本身一定是個不錯的舞者。



那天我腳底殘留著沙， 把沙帶回家。 而S， 當場就把鞋裡的沙子清理乾淨了。 2004/1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