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這裡……?她抬頭望著對街的咖啡廳,斗大的店名引起她的疑慮,更引來陣陣的不安。她推推鼻樑上的太陽眼鏡,蹙著眉,暗忖。
席孟波娃-?如果她沒記錯,這家咖啡廳是禁止男客進入的,當然,如由女方證明彼此是情侶或夫妻關係,那則另當別論;基本上是不收男客的。而他-她的丈夫-,卻肆無忌憚地進入。
她在對街踱著方步,思索著是否該進入。
該?不該?是的,她在害怕。她依然脆弱,不夠堅強。
原來如此。她浮起一抹冷笑,看來不管該不該、害不害怕,她被迫接受。
她的丈夫走了出來,摟著一個女子。不知怎地,那日午后的陽光,顯得特別刺目,幾乎要刺出淚水來。
「十六號,九點。」男子習慣性地壓低聲音告訴她時間。她低著頭,沒有特別的反應不知是否聽了進去。男子不以為意地繼續說下去;女人在面對這種事時的反應他看多了;尖聲怒罵的大有人在,而如眼前這位女子默不作聲的也不是沒有。他一邊輕佻地端詳她(真美,她老公怎不懂珍惜……),一邊說著未完的話:
「時間是『他』親口承諾的,地點是『她』決定的-喔,對了,在K.G HOTEL,妳知道吧!就在席孟波娃對街-」
「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她倏地打斷他的話並下逐客令。男子本還想說些什麼,但看她已動怒,也只好摸摸鼻子識趣地告辭。要生氣早該生氣了,怎會突然發作?他說錯了什麼嗎?離開前他仍摸不著頭緒。這可是頭一遭。毋怪說,女人心,海底針。
「席孟波娃……」她喃喃念著,淚,一滴滴地滑落。桌上散落著男子拍到的照片,全都是他和她。照片裡的他笑得好開心、好滿足的樣子令她妒忌,結婚兩年多以來,她第一次知道他的校也可以如此陽光。
因為「她」嗎?他的席孟波娃……。
淚水潰決氾濫成災,回憶從她腦海中出來,幾乎要將她滅頂。
生性孤僻的她一向獨來獨往,而湛藍的天與海是她唯一的朋友。望著天發呆,對著海傾訴,她總是如此,也以為只有她會如此,小學、中學、大學、直到出社會,直到那日午后。天和海一樣藍,她一樣如從前,可是,她卻遇見了他-她的丈夫-,他望著天,對著海-有著和她相同的神情。
回憶,還在翻騰,也許太過深刻,想起來反倒有些模糊,她拼命地想憶起每一個片段、每一個細節,然而卻只想起和她一樣滿是心事的笑容。是的,那張笑容裡藏著太多她無法理解的心事和隱約的無奈。或許自己的笑也是如此,所以她從未要求她的丈夫在她面前剖析他自己,她以為她的丈夫和她一樣需要的只是各自的天與海。
他到底愛不愛她呢?而他和她又為什麼會結合?也許是彼此找到了「相同」的感覺,以為彼此都懂內心的那份孤寂……。一路的「也許」和「以為」變成了今天的錯誤,她是否有資格後悔?
她放聲大哭,後悔並真切地感覺到:她愛他……。
十六號 九點零三分 K.G
走廊上只有她一個人,淚,已經乾了,她不知道原來當淚流盡之後,愛竟然會被恨意篡位。
走廊很長、很安靜,滿是復仇的思緒竟將美麗的臉龐勾勒出魔鬼的圖樣,她在心底計劃著該用什麼樣的言語和表情來面對這衣衫不整的男女、背叛的他?
到了,深深吸一口氣,她敲敲門,就在門開的那一刻,她衝了進去,一陣驚呼聲,她所看的事實令她暈眩;剎時,天在崩毀,海,倒灌。
開門的是她的丈夫,而在床上一臉錯愕惶恐的卻是-一個陌生男子。
跋:這篇散文式小說讓我有種筋疲力盡的虛脫感。畢竟,一但心情轉換,而我又堅持原來的調調時,實在很擔心會流於文字的編纂,這算不算自找麻煩?這極短篇靈感來自高中歷史老師口中那家名為「席孟波娃」的餐廳,它可的確是不收男客的喔!題目原本是「忘記她是他」(來自黃耀明的歌曲,很動聽唷!不過還是『禁色』最感人……)但那名字實在弔詭的可以,又無法解釋什麼叫「她是他」,於是只好作罷改成「他愛他」……。
另外讓我寫得痛苦的原因是,寫「她」好像在寫「我」,剖析自己其實是一件很血淋淋的事情……。
最後,原諒我這有些言不及義的「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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