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跳楼自杀死的.
直到现在我们还是找不到任何原因.
四年半前的那个秋天,刚过完16岁生日.我以为我会每年都很开心的过生日,以为一达会一直都和我说生日快乐,可是,没有了.
记得那天中午我回到家,爸爸妈妈都不在,反而是两个叔叔在,我问:"怎么了?我爸妈去哪里啦?"叔叔回答:"好像虎从学校的楼上摔下来了,他们去看看!"
我一下子懵了,抓起电话就打给妈妈.电话嘟嘟的响,终于妈妈接了,我那时候的心情已经开始乱了,我问:"妈妈,虎怎么样了?"妈妈当时已经带着哭腔了,说:"没事的,从楼上摔下来.你叫五叔煮东西给你吃吧,先不说了,这里忙."妈妈匆忙挂了电话,让我更加怀疑--现在看来,妈妈真的不愿意我去接触那么残酷那么悲伤的事情--于是我又打给一腾表哥的女朋友.电话那边,她已经泣不成声,我问:"到底怎么了?"她哭着说:"虎走了..."
那个中午,我没有吃饭.下午直接顶着红眼眶去学校.有同学看见我这样,问我发生什么事情了,我不知道要怎么说出我的悲伤与恐惧,明明半个月前他还笑着和我说生日快乐,还说为什么我就比他大这一两个月.我只知道一直哭一直哭.
一个下午整整三节课,我一个字都听不进去,脑袋里只有一个声音:
“虎走了,他不会对着我笑了,不会在盛饭时候说”食鼎头万死柴头”而把第一勺饭给我,不会和我研究他又做了什么好玩的小东西…”
我在课本上写满了他的名字,用很好看的正楷写的.一边写,一边掉着大滴大滴的眼泪.
整个下午,我想得只有我们的童年,有虎的童年.
三个表哥表弟我和他感情是最好的.去舅舅家的时候,我和他同睡在一张床上,两个孩子经常不睡觉说话说到很晚.特别是冬天,小小的身体挨在一起,只盖一床被子那又如何?我们依然觉得很温暖.
依稀记得这么些场景:夏天午后,把水管接到水龙头上,美其名曰要去冲冲庭院降降温,其实是玩水去了,玩到每个人从头到脚都湿透了才罢休,当然,庭院还是舅妈最后冲的;盛夏的夜晚,和他还有龙,三个人洗澡过后趴在房间地上弹钢珠玩.那时候我们有很多很多的钢珠,纸人图,还有陶做的小玩偶.但是只是这些东西就让我们玩一整个晚上了.
他和我都喜欢手工的东西,我们两个最大的成就就是修好了妈妈的自行车.我还记得那次我穿着很可爱的小牛仔裙,白色的线衣外套,就陪着他拿着螺丝刀还有一些其他的工具,把妈妈的自行车搞来搞去,最后车是修好了,我和他脸上都脏了,衣服上的油渍再也洗不掉了.
就这样,我一个下午就在这回忆里哭了又哭,直到放学回家.
我不记得我那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度过的,只是一躺在床上就想起他,想起他对着我露出很灿烂的笑容,尽管他的眼睛已经迷得看不见了,可是他说,这么笑才够诚意.
第二天,我去送他最后一程了.
我看着他躺在棺材里,被一个透明的纸袋装着,我觉得他只是睡着了而已,睡得很安详,那时候我情绪还挺稳定,只是看着他默默流泪.直到火葬场的车来接我们的时候,我突然发疯了似的冲过去把装着他的袋子撕破了,哭着喊着:”你给我醒来,你不要睡觉了好不好,起来啊!我不要你走!”我被妈妈和姨妈拉住了,我抱着妈妈一直哭一直哭,那个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身体的某些部分被抽离了,很难过很心痛.
在路上,我抱着他的照片,他还是笑得那么灿烂,还是笑得眼睛迷起来了,可是我看着那么有诚意的笑容,眼泪止不住的一直掉一直掉.龙当时也小,看着我哭,他也掉了眼泪.我想,当时只有他最了解我的心情,毕竟我们都是一起长大的呀.
到了火葬场,我已经没有力气再歇斯底里得闹了,我只是呆呆得看着工作人员们把他推了进去,默默的掉着眼泪.那时候的我,在那么一瞬间只是一具行尸走肉.悲伤恐惧等等所有到极致的情绪让我一下子崩溃了.
那天下午,我告诉妈妈:”我不想去上课,我想回家.”
那天下午回到家我就关在房间里面,妈妈叫我我也不回答,只是一直默默流泪.因为那个时候的我,认为只有他才是最了解我的人,才是我最好的玩伴,突然他这么一走,我该怎么办?他为什么那么狠心就丢下我?在当时我的确那么想的.
晚上8点多了,有人来我们家看看到底发生什么情况.妈妈要我一起在客厅里喝茶聊天,我下楼了.但是我发觉我还是无法专心和他们聊天,8点多我就借口想睡觉回房间了.回到房间我躺在床上,拿出相册,看着我唯一有的他一张照片,所谓的睹物思人正是如此吧!想着想着又哭了.
那天晚上,是我第一次失眠,也是我第一次觉得我用尽了所有的泪水来祭奠一个人.
接下来的那几天,我状态都不怎么好,上课恍神,下课也恍神,在笔记本上写了很多很多给他的文字.当时就觉得,一直以来都没写过他什么,等到人走了,写了那么多又有什么用?于是写了撕,撕了写,就这样,我撕了整整一大本的笔记本.
那几天的晚上,一闭上眼睛,就是他充满诚意的笑容.
一天两天,一星期两星期,一个月两个月……就这样过了很多个日子,我好像不再那么无时不刻得想起他,只是偶尔想起就会很悲伤.
近一两年,特别是来了异国他乡之后,每到伤心的时候总会想起他,想起他充满诚意的灿烂的笑容.在心情特别不好的那段日子里,我想起他的频率更高,我告诉妈妈:”我想虎了.”妈妈说:”别想了,傻孩子.”每每有这对话,都是我很悲伤的想起了他…
末了,是不是该做ending了?
其实并不能说故事就那么结束的,因为这份思念还没有结束,一直都在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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