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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10-21 11:18:36| 人氣1,515|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一個人的圓舞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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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

我從不願一個人。

這種特性在我孩提時已經十分突出。

我是那種經常纏著別人的小孩,連睡覺也要有人伴著。每次發覺身邊沒有人,我便會又哭又鬧,直至有人走過來哄我逗我。

我需要許多許多的關注,從小就渴望把眾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可是當我漸漸長大,我卻慢慢發現我不可能吸引所有目光,尤其是那些目光都習慣在鍾凝身上打轉。

他們大概認為一個天才需要更多的關注吧。而我只不過是一個平凡不過的女孩,花再多的時間也不可能扶育成才。

你明白嗎?一個備受忽略的人,卻嚷著不願一個人。

我不要一個人,不要一個人,連想都不要。

              *   *   *

“那是我第一次愛人。

從前不懂得甚麼是愛,只知道向別人乞求被愛的感覺,越多越好。只求收獲,不問付出。

終於,讓我遇上他,我才知道愛一個人,是要為他付出所有所有,而不計較任何得與失。

然而,願意付出的結果,原來並不表示對方願意接受。

這份羞澀的愛意,早在萌芽階段已經夭折了。”

              *   *   *

.邂逅.

如果要為這次邂逅找一個最合適的形容詞,我必定用上“華麗”這個詞彙。

華麗的邂逅,多麼令人嚮往和陶醉。

我有幸遇上這次華麗的邂逅,該是我一生中最美麗的回憶。

那夜也下著雨。如泣如訴。

我一個人在斜路上走著,沒帶雨傘,任由雨水灑在身上。

當時我的心情糟透了,練習了多天的舞步竟然一錯再錯,我是注定沒有跳舞的天份吧。

我開始討厭自己,不斷否定自己,反正我再怎麼努力,就是沒可能及得上鍾凝的一半。

然後,冷不提防給一個人闖進我的生命。

妳要小心身體,這樣會著涼的,這把雨傘借給妳。

他跟我說的第一句話,毫無條件地關心我,把雨傘遞給我。

我們一起走吧。我提出。你相信嗎?我看他一眼便已經不能自拔的愛上他。在自我感覺最差的時候,他出現,拯救了我。

剛才妳跳得很好呀。

他竟然留意到我跳舞。在茫茫人海之中,我們早已遇上。

綿綿細雨,聽起來像綿綿情話。整個世界,奏著樂曲,最優美的圓舞曲。

我在心裏翩然起舞,踏著圓舞曲的舞步,為這次華麗的邂逅作一次完美的演出。

可是,我沒有得到邱彼特的顧眷。

我愛上的人並沒有愛上我。

他的名字叫做韓宇謙,當時我並不知道,他早已經愛上鍾凝。

              *   *   *

“上天本來就不公平。

我得承認我的妒忌。我妒忌鍾凝,她甚麼也比我強,而且還得到韓宇謙的愛戀。

我得承認我的失落。得知韓宇謙深愛鍾凝時,我的世界一直在下雨,回到我跟他初相識的雨夜。”

              *   *   *

.幸福.

韓宇謙說,我最幸福的事,就是認識了妳,能夠跟妳在一起。

多動人的情話。

鍾凝答應嫁給韓宇謙,做世上最幸福的新娘。

婚期就定在今秋,二人的相識紀念日,多浪漫。

韓鍾兩家上上下下都樂透了,除了我。

那一夜,我忍著淚問鍾凝,妳猜我甚麼時候才找到自己的幸福。

鍾凝的表情有點詫異,妳已經十分幸福了。

我沒有說,我的幸福跟妳相比,簡直不直一哂。姐姐呀,我要的幸福都在妳手裏。

              *   *   *

“我們每個人都有權追尋夢想。

有時夢想太遙遠了,遙遠得忘記了原來的渴望。

回到最初,我始發現一端是天堂,一端是地獄。

而我那一端,恰恰是地獄。”

              *   *   *

.夢想.

每個人都有夢想,實現了的,失落了的,遺忘了的。

鍾凝的夢想是要當上最出色的舞蹈家,隨著世界知名的舞蹈團巡迴世界表演。

韓宇謙的夢想比較簡單,就是要迎娶鍾凝,從此跟她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

我的夢想說來有點可笑,由小到大,唯一的願望就是要勝過鍾凝。

我們的夢想都有機會實現,可是在夢想與實現之間,過程卻是那樣無奈的漫長。

              *   *   *

“魔鬼最擅長誘惑人心,尤其是受傷的,紛亂的心靈。

我是魔鬼。來自地獄。帶來痛苦與眼淚。

與愛無關。”

              *   *   *

.初夜.

韓宇謙,我愛你啊。難道你真的察覺不到嗎?

姐姐不懂珍惜你,你還有我呀。

韓宇謙閉上眼緊抱著我。

我不知道他是出於感動還是誤把我當作鍾凝,我管不了這麼多,當他緊緊抱著我時,我就滿足了。

外面狂風驟雨,我和韓宇謙的心裏都泛起狂潮。

韓宇謙醉得一塌糊塗。他在這夜喝下的酒,是他在過去一年喝過的總和。

我主動吻韓宇謙,由眼瞼到鼻尖到兩頰到嘴唇,由羞澀到熱情到情不自禁。

管他是清醒與否,我不能放棄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染紅了的床單像一個印記。

你也許不會重視我為你付出的一切,可是我永遠不會忘記這一夜,只有我和你的這個晚上。

              *   *   *

“姐姐,宇謙一直最愛的是妳,妳是知道的,對嗎?

我曾經妄想在妳放棄他以後,他能夠移情於我,我心甘情願做妳的替身,只要他願意。

可是,我永遠也沒可能得到他的愛戀。

他的心只有妳一個,而我,甚麼也不是。”

              *   *   *

.取捨.

鍾凝要藉著舞蹈,感動世上每一個人。

這個機會終於來了,她獲得世界級的舞蹈團邀請加盟,到世界各地巡迴表演,簡直是夢寐以求的事。

她甚至不相信自己這麼幸運。

毋須考慮,她答應了對方。

然後,她把這個好消息告訴韓宇謙,跟他分享她內心的狂喜。

他沉默了一會,問她是否記得今秋的約定。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鍾凝呆住,猶豫了片刻,求他讓她實現這個夢想。

韓宇謙無從拒絕。他只知自己深愛著她,決不會利用他的愛扼殺她的夢想。該走的留不住。

而且,他相信她的成就絕不限於此。她走了,只有他一人難過。她留下來,卻是所有人的損失。

他問她,甚麼時候出發。

她垂下眼簾,這個秋天。

他再捨不得她離去,也只能獨自心痛。

              *   *   *

“我無法原諒我自己。但是,姐姐呀,請妳請妳原諒我。

我知道妳再也聽不見我的聲音,聽不到我的懺悔,可是我真的渴望聽到妳一聲原諒。

我無心傷害妳。假如妳願意寬恕我,請妳別再難過。”

              *   *   *

.懊悔.

韓宇謙醒來以前,我決定離去。

我不想看到他懊悔的表情,更不想聽到他親口對我說他不愛我。

我願意永遠活在自己的世界裏。我的世界在昨夜停頓了。我永遠只記得我跟韓宇謙共渡的晚上。

只要我相信,那一夜,就是永恒。

回到我們初相識的斜路,雨又來了,這一次,再沒有人為我打傘。

韓宇謙在書桌上留下一張字條。

字條上只有三個字。對不起。觸目驚心。

這三個字包含了太多,也排除了太多。

一滴眼淚落在字條上,把對不起化作一堆苦澀的回憶。

              *   *   *

“我感覺著生命的卑微和虛空。

愛也好恨也好,真也好假也好,勝也好敗也好,也不過夢一場,甚麼也留不住。

如今又剩下我一人。

好孤獨。”

              *   *   *

.別離.

我沒想過這是最後的別離。

我連鍾凝最後的表情也看不到。

她背著我和韓宇謙,腰子挺著直直的,有點激動,又有點傷感。

轟隆轟隆。好嚇人。

鍾凝隨著那記悶雷離開。她只想盡快離開這裏。離開我和韓宇謙。再也不想見到我們。

如果她知道這是最後的別離,她可能捨不得就此離去。

我來不及向她解釋。一切都來不及。

真相離我們越來越遠,卻又步步逼近。

韓宇謙告訴我,他不能失去鍾凝。

然後他追了出去。

我哭了。

              *   *   *

“姐姐,請妳不要難過,可以的話,我把一切還給妳。

只要妳開心就好。

真的,我只想妳開心。

請別再為我流淚。”

              *   *   *

.謊言.

謊言總是跟真相對立。

但到底甚麼才是真相?

真相是我深愛著韓宇謙,越來越愛,即使他不愛我。這點我知道,騙不了人。

另一個真相是,鍾凝放棄了韓宇謙,她為了舞蹈,為了追尋夢想,背棄了愛情。
那麼,謊言是甚麼?

所有的謊言,都是為了留住我愛的人。

其後,我告訴韓宇謙我懷孕了。

韓宇謙震驚地看著我,表情是痛苦的。

我妄想他會有一絲喜悅,為我們共同孕育的生命。

他的猶豫他的煎熬把我推進地獄。

鍾凝的出現,進一步把我推向萬劫不復的境地。

鍾凝雙眼泛潮,硬生生的轉過身,背著我和韓宇謙。

凝。對不起。韓宇謙窘困地說。

你別過來。她是那樣決絕,彷彿是說著永別。

              *   *   *

“我最近常想到死亡,以及關於死亡的一切。

人死了,是否甚麼也沒有了?

韓宇謙,你不能死。你還要照顧鍾凝,你不能就這樣離開。”

              *   *   *

.死.

死亡只不過是生命的終結。

有生,才有死。

只不過是一個又一個循環罷了。

如果真有輪迴,你希望來生遇到誰?

救護人員到場,證實韓宇謙重傷昏迷。鍾倩當場死亡。

據目擊者表示,當時韓宇謙駕著摩托車追趕著前面一輛私家車,私家車越開越快,他的摩托車也越開越快。

生命如此卑微,必須在死亡以後才能體會得到。

再見輕狂的歲月。再見。

就這樣輕輕的告別,在飄零的時間裏,甚至不用帶著遺憾離場。

              *   *   *

“或許,一切都不是意外。

那是上天對我的懲罰。

我死不足惜,可是韓宇謙和鍾凝是無辜的。

他們該有個美滿的結局。

一個魔鬼的禱告,上天會聽得見嗎?”

              *   *   *

.寂寞.

鍾凝身穿純白色的芭蕾舞衣,半彎著腰站在台上,雙手微彎,與地面保持著同一水平。

音樂徐徐響起,輕輕的,柔柔的。

鍾凝抬起頭,閃動著水盈盈的雙眸,她緩緩挺直身子,踮起腳尖,雙手依然微彎著保持在同一水平,弧度令人想起擁抱戀人的深情。

輕柔的音樂停頓了兩秒,然後換上輕快的節拍,鍾凝開始轉動身體,轉圈,一個緊接一個,目光直直的盯著前方,有一種懾人的氣魄。

轉啊轉,她一直以最完美的姿態轉動著身體,像音樂盒裏的舞者。不知轉了多少個圈子,音樂戛然而止,她的動作凝固著。所有人屏息以待,再換上場的音樂激昂而富動感,她的舞步也明快起來。

她在台上跳著最精彩的一場舞。

              *   *   *

“只有接納自己才能實現自我。

我一直在否定自己,從來沒有為自己活過。一天也沒有。

我彷彿又聽見藍色多瑙河。

多動聽。”

              *   *   *

.圓舞曲.

圓舞曲,又稱維也納華爾茲,以滑溜溜的旋轉動作來發揮美妙的舞姿。圓舞曲由歐洲的農民舞曲發展而由,是一種三拍子的舞曲。經過三百年的沉澱,圓舞曲仍然流行著,以輕快、愉悅的曲風慰藉空虛的靈魂。

每次聽到圓舞曲,便不期然產生跳舞的衝動。

我最愛小約翰.史特勞斯的藍色多瑙河,每次聽到優雅的三連音,我總得深呼吸,感受到整個人都飄到半空,完全陶醉其中。然後,我不得不瘋狂起舞。

直至累得不能再累。

              *   *   *

“我不想再徘徊。

一個人的圓舞曲,彷彿永遠跳不完。

跳完這一曲,希望能夠跳出妳的心裏。”


~完~

台長: Kit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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