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 好煩, 一天到晚都下雨!" 秘書 Amy 剛去買午餐回辦公室吃, 外面下著大雨吧, 看她一副落湯雞的樣子, 很狼狽.
我可沒空理別人的閒事, 工作多得不得了啦.
突然窗外一道閃光, 緊接著"轟"的一聲, 整個辦公室的人都像給雷打中一樣, 發呆了一陣子.
真是很大的雷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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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的一聲, 把在窗邊看雨的我嚇得退後了一步.
外面下著滂沱大雨, 窗內的我在悶悶看雨. 我叫杜醒圖, 一個正在等大學放榜的18歲平凡男生, 呀, 現在還有個身分, 工廠裡的暑期工文員.
前天星期五的事了, 和阿光送貨到工廠, 竟然見到媽媽睜著圓眼睛, 罵說不准我再做這暑期工.
"學不到東西....會交到壞朋友...弄壞身體.....不差這些錢....不坦白...."媽媽不該當主婦的, 該去當作家, 一定比張小嫻想到更多情節. 我站在一邊, 臉紅得不知往那放的好. 阿光站一旁, 沒說話, 不, 是沒法說上話吧.
"好啦, 他也只是不想在家裡呆著吧." 一把熟悉的女聲, 我抬起頭看, 呀, 是趙阿姨?
趙阿姨看到我託異的神色說: "圖仔, 不好意思, 我是這裡的廠長. 見到你這幾天都來上課, 不小心說漏了給你媽媽知道."
媽媽不可置信的看著趙阿姨, 我聽到阿光忍不住笑了一聲. 趙阿姨是媽媽的好朋友, 圓圓一張臉很有福氣, 沒有結婚的她一直很疼我, 也一向都會容忍小輩們偶爾的"不聽話".
"你還幫他呢, 應該第一天就告訴我嘛." 媽媽向趙阿姨埋怨. 趙阿姨一邊笑, 一邊說: "這樣吧, 我們工廠要請一個暑期工文員, 不如叫圖仔來幫我吧, 我看著他, 一定不會行差踏錯的."
阿光再次聽到圖仔這個十足是"兔仔"的名字, 忍不住又笑了起來. 我發狠的望著他. 這人知不知道這樣我可沒法再見他了? 還是....還是他根本不介意?
"我也覺得....覺得圖仔...."他嘴角動了動, 想笑."圖仔還是在這裡做的好, 不要氣他媽媽嘛. 伯母, 其實他也沒學壞, 不過你說得對, 他根本搬不動這些東西呢. 原來他這麼斯文是遺傳了你的風采. 他不說我一定以為你是他姐姐."
馬屁不穿, 媽媽笑起來. 趙阿姨急道: "那我呢? 我當你女朋友好不好?" 他們三個居然大笑還攀談起來. 現在是什麼事? 我整個暑期的生活就由這三個人來決定了嗎?
無論如何, 事情算是解決了. 以後能不能見到阿光不知道, 倒是他說星期天一起去游泳.
然後, .....然後今天讓我覺得跟阿光真的是緣份不夠, 天文台發出雷暴警告. 打了電話給阿光, 他說: "正好, 我可以回去睡覺了." 好呀, 望著窗外, 杜醒圖, 你好孤單! 阿光, 再見了!
往後的日子, 我在工廠當文員, 工作不忙. 還有....天天都見到阿光, 他每天都來送貨收貨, 就他一個人, 沒人陪他. 每次來就要跟我吵鬧. 那麼多人他不敢捏我乳頭了, 只是偶爾把冷飲裡的冰在頸後丟進我衣服裡.
"哇!" 哈, 這次我報仇了. 我特地留下一些冰, 就看他經過時拉開他褲頭, 全丟到他褲子裡. 別人聽到他大叫過來看, 他忙說沒事, 急步衝往廁所. 我在位子裡笑到肚子痛.
從六月一直到七月, 一個星期日, 阿光給了我電話, 說: "去看電影吧! 在以前上車的地方等吧."
我們去看了一套叫 "Dying Young" 的電影, 男主角患了絕症, 與照顧他的女護士發生了戀情. 故事老套得不得了, 但主角俊, Kenny G 的音樂棒, 看完電影後阿光拉我去買了電影原聲碟. 我忽然覺得阿光不像一般的貨車司機.
我們買了四罐啤酒, 走到海邊坐著聊天. 很快喝完了所有啤酒, 話題進入了生命和前程, 阿光忽然煩躁起來, 手一拋, 把空啤酒罐丟到海裡去. 我最恨這種作為, 一下子罵起來: "你這垃圾虫!"
阿光像突然驚醒, 忙道歉說: "對不起對不起! 以後都不丟進海呢."
我也有點不好意思, 誰知他很快的拾起另一個空罐丟到我身上, 邊喊著: "不丟進海, 專門丟你!" "丟你" 很像廣東髒話, 我連忙邊罵邊回擲他, 兩個人互相攻擊, 笑得真開心.
很快就是八月了, 我以為阿光不關心, 誰知他在我跟爸媽及幾個要好同學說完之後就打電話過來問: "怎樣了?"
奇怪的是對這沒頭沒腦的問題我居然說得上來: "可以了, 中文大學的統計系收了我啦." 我聽到他在電話那邊呼了一口氣.
他借了車子載我去中文大學"視察"環境, 我們坐在山頂, 看著吐露港對岸的燈火. 有點累而且風有點涼, 很自然地靠在他肩頭, 忽然想起要問他一直要當司機嗎, 誰知他正轉過頭來, 一下子他的唇就貼在我臉上了.
"呃!" 我嚇了一跳. 阿光也有點不知所措, 然後他看我呆著的樣子, 雙手捧著我的臉, 大力的往我唇上吻著.
這人根本不懂什麼是接吻, 事實上我也不懂, 我只知道他讓我快喘不過氣來. 奮力推開他, 阿光賊頭賊腦的說: "你這人好壞呀, 快還我的初吻!"
還敢惡人先告狀, 我罵回去: "你的初吻, 我才不信..."
"是的, 是親男生的初吻." 我上去追打了, 他一邊往山下跑, 一邊回頭喊: "圖仔, 圖仔, 你已經不是處男了." 我最恨人這麼叫我, 邊笑邊罵著追上去.
要進大學了, 我辭掉了趙阿姨那邊的工作, 所以見阿光的時間少了. 有一天正在太子買衣服的時候, 不巧就碰到了原來請我當跟車的胖老闆. 我訕訕的說不好意思, 胖老闆說: "無所謂啦, 反正阿光堅持說他一個人都做得來, 不讓我再請人了."
我這才知道為什麼每次都只是阿光自己一個人來送貨.
然後胖老闆又說: "阿光說你考進了中文大學, 很不錯啦. 你們兩個的學校很靠近呀, 他是高你一級吧."
我張大了嘴巴: "他也是暑期工?" 胖老闆說: "不是的, 他有空就來幫我嘛. 他爸爸和我是生意夥伴, 不過他爸爸都在台灣. 阿光沒告訴你嗎?"
胖老闆看著我搖頭, 笑了笑沒再說下去.
那個星期六我見到阿光, 立刻質問他, 他笑說: "我在城市大學, 別罵我呀, 你又沒問過我."
我還是不甘心, 然後他遞來了一樣東西, 我看看是一個傳呼機.
"當了大學生總要有一個傳呼機, 這樣同學才可以提醒你開會, 然後你又可以傳呼別人說你在賺外快沒空來開會嘛. 哈哈哈!" 這是什麼大學生的說話呀, 我才不要學呢.
這時我的怒氣已被消磨得七七八八, 阿光伸頭過來, 舌頭濕濕的在我臉上擦了一下, 說: "如果我每個月都可以親你, 我會幫你交傳呼機月費的."
"去你的, 你買房子給我都不成!"
"你還當真的嗎? 你的臉好鹹呀!" 總是這樣的, 每次都給他氣壞, 每次都打打鬧鬧, 可是真開心.
大學一年級的課程很輕鬆, 別人都說一定可以過, 所以我也不甚緊張. 常常下課後就從大學站坐火車到九龍塘站, 等阿光下課再去喝茶, 看電影. 他唸的是城市大學的商業學院, 二年級了, 功課有時也挺趕的. 他說宿舍很吵, 我跟趙阿姨說過, 讓阿光和我星期六星期天去她工廠裡做作業, 慢慢的我們都習慣了兩人世界, 兩個人在工廠唸書做作業的奇異世界. 趙阿姨和媽媽有時搓完牌買完衣服後, 也會來找我們一起吃晚飯. 阿光每次被問到家裡有什麼人時, 都只是說在台灣, 好像不大願提, 漸漸的我們也不問了.
一個學期過去了. 阿光這天比較晚到工廠, 我看著窗外, 他走過來, 兩手圍住我的腰, 說: "怎麼了, 在想我還是想你那些女同學?"
我轉頭過來, 他看到我滿臉都是淚, 嚇了一跳: "什麼事了?"
我感到從未有過的難堪, 對當時的我來說己經是世界末日一樣的衝擊了.
"我可能沒法再唸書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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