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了兩個星期後,終於回家了,看見我的房間還跟以前一樣,媽這十年來都一直照顧它,回家的感覺真好,彷彿一切又重回十年前,但這次沒有了妳。
「仕暘,你去睡吧!晚餐煮好再叫你。」其實媽自己也累了,從她的表情就看的出來,
「媽妳也去睡一下,不用煮晚餐,睡醒再出去買個便當或陽春麵來吃就行了。」我已累得睡不著,躺在床上,腦裡迴盪的一直都是妳的身影,為什麼感覺會如此強烈?
已經好久沒這麼想妳了,為什麼是在我回到台灣後才有這種感覺呢?屋內變得好安靜,記得十年前我們姊弟五人常在客廳聊天,有說有笑的,現在只剩二姊住在家裡,
大姊在四年前就出嫁了,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媽了,他們的生活不錯,姊夫是電子工廠的經理,週末常回來看看爸媽;
三姊在三年前也嫁人了,有一個剛滿一歲的女兒,由於姊夫的工作,所以住在大陸,但幾乎一個月回來一次;
四姊則繼續攻讀她的醫生博士,住在台北,三不五時會回來,因為她蠻忙的,像這次奶奶的喪禮,她只有今天回來,一結束便馬上開車回台北。
老爸的公司還是一樣,他一直想要我回來承接,他說自己年紀也大了,不想再那麼勞累,目前由二姊來幫忙,當然還有未來的姊夫。
當我睜開眼時,已是早上十點鐘了,和往常一樣,我聽見媽在廚房炒菜的聲音,
「媽,要請客啊?」好久沒看見媽大展身手了,
「你醒啦,睡得好不好?」
「嗯。」
「今天大家都會回來吃飯,所以我先來準備。」
「喔,是嗎?吃團圓飯。」「好久沒吃團圓飯了。」我看見媽一付幸福的表情,使我的心情舒緩了許多,
「既然博士畢業了,就搬回來吧!你爸需要你到公司幫忙,雖然有你二姊和慶瑞(二姊夫)在公司,但你還是要回來接啊!
那是你爸三十年來的心血,你該不會要他賣到外人的手裡吧?」媽用盡所有的方法要我搬回來,
「我再考慮看看,我有了房子,也很適應美國的生活,從長計議吧!」我想盡方法不回來,就只因為妳,
「聽佩如(二姊)說,你根本沒買回程的機票,就別回去了。」
「再說吧!我打算下個禮拜回美國,因為我回來時沒有回程機票,所以沒買。」我刻意在廚房裡摸東摸西的,好似在幫忙,
「你慢慢考慮,我和你爸都很希望你搬回來,住那麼遠,就連想見你一眼都得等上十年,我們可無法再等十年,年紀越來越大也想抱抱孫子了。」媽的表情看起來好像很遺憾,
「大姊不就給妳兩個孫子抱了嗎?」
「那不同啊!」
「媽,我肚子餓了,我去買麵回來當午餐吧!午餐別煮了。」我故意快離開,若再追問下去恐怕會撐不住,原本以為已經把妳給忘了,但一回到台灣才發現並沒有.
在美國的生活可以說是忙碌,早上八點上班,下午六點結束,晚上幾乎每天都要跟同事去應酬,根本就沒有時間睡覺,哪會有多餘的時間想別的事。
吃完午餐,我去找了一些老朋友,大家看到我都嚇了一跳,我看見他們都事業有成,覺得蠻高興,而且大家都有妻有子了,
在朋友圈裡就剩我還未結婚,每個人彷彿都有聽說我和妳的事,也都不太敢提。
黃昏時,我跑到海邊去看夕陽,夕陽依然沒變,但卻少了妳,回家的路上聽著收音機,收音機的另一頭傳來了這麼一首歌,好似形容我和妳:
『只剩下鋼琴陪我彈了一天,睡著的大提琴,安靜的舊舊的,我想妳已表現的非常明白,我懂我也知道,妳沒有捨不得,妳說妳也會難過,我不相信,牽著妳陪著我也只是曾經,希望他是真的比我還要愛妳,我才會逼自己離開,妳要我說多難堪,我根本不想分開,為什麼還要我用微笑來帶過,我沒有這種天分,包容妳也接受他,不用擔心的太多,我會一直好好過,
妳已經遠遠離開,我也會慢慢走開,為什麼我連分開都遷就著妳,我真的沒有天分,安靜的沒這麼快,我會學著放棄妳,是因為我太愛妳。』
我內心之所以會那麼的痛苦,可能是因為我一直都沒有學著放棄妳。
回到家,大家幾乎都到齊了,只剩老爸,四個姊姊都回來,屋子一下變得好熱鬧,當然又加上那麼多的新人就更熱鬧了,
相信奶奶在天之靈會很欣慰才對,畢竟她也當上曾祖母了,屋裡的熱鬧卻趕不走我內心的寂寞,
大家都認為十年的時間,我應該不再愛妳了,但騙得了別人卻騙不了自己,或許有一個人能了解我內心的感受吧,那就是二姊,
記得小時候我若被欺負,她都會安慰我,一直哄到我不哭為止。
晚餐後,大家都在客廳聊天,雖然奶奶剛走,但今天大家的心已不再那麼難過了,畢竟還有自己的生活要照顧,今晚大夥都要擠在同一間屋子,究竟機會難得,
老媽想以此計把我叫回來,連平時很少笑的父親都被孫子逗得笑呵呵,真的是含飴弄孫,
「仕暘,你的電話。」二姊大聲喊叫,想要抵過所有的吵鬧聲,
「誰啊?」我感到懷疑怎會有人打電話來找我,
「美國一個叫柯慈姬的打來。」二姊很不容易的才把她的名字說完,
「我到樓上接。」我跑到樓上接了電話,下來第一個開口問的是媽,
「誰啊?要做什麼的?」
「公司的秘書,要我在下禮拜到,董事長突然昏迷不醒,公司要召開會議討論一些事。」我道,
「你不想回來台灣創造自己的一片天地嗎?」大姊夫問,
「我有在考慮。」只不過是搪塞而已,若不這麼說爸媽會難過的,
「公司需要你。」爸終於開口說話了,
「雖然有你二姊和慶瑞,但還是不夠。」我沒有多說什麼,乾脆到屋外抽菸,二姊隨後跟了上來,
「你何時學會抽菸啦?」她把我叼在唇邊的菸丟到地上,
「應酬所需,我從回來到現在才抽了兩根耶。」我拿出香菸給她看,
「你又在想什麼了?」二姊一臉猜出我心思的表情,
「沒有啊。」我無辜的說著,
「你啊!你的心事瞞的過別人卻瞞不過我的。」二姊更自信了,
「真的沒有啦!」我害怕被她看出來就裝得更無辜,
「仕暘,堂哥找你。」四姊在屋內使盡全力的叫著,
「跟他說我現在沒空。」可能是恨吧!我一時也說不上為什麼不接他的電話,
「雅慧呢?」果然還是二姊先開口了,
「什麼雅慧?」
「不用跟我裝,你心裡在想什麼我很清楚,你依然深愛著雅慧。」姊說對了,但我不能承認,
「那是十年前的事了。」
「再二十年你對她的愛依然不會變的。」為什麼二姊所說的話都一針見血?難道我真的從沒忘記過她嗎?「就算你再怎麼否認,
你也無法否認你的心,就算你五十年不提她,她仍然在你心中,你依然愛著她,這是無法改變的。」我拿出了另一根菸,這次二姊沒有阻攔,
「或許沒有人告訴過你,其實堂哥和雅慧並沒有結婚。」聽到這句話,我心中不知是喜是悲,「你最好聽聽看堂哥要跟你說什麼。」二姊一直很認真的說著,
「不管妳再說什麼也無法改變我要回美國的事實。」我自己也不清楚內心是何感受了,
「我不想改變什麼,我只是想讓你知道你應該知道的事。」
「若我不再愛她,她嫁不嫁人又有什麼差別?」我一臉的無奈,
「但若還愛,就必須好好把喔。」二姊一臉有理的樣子,我靜靜的沒有回答,她也沒多說什麼便回到屋內,回到那個熱鬧的世界,
而我卻一個人沉淪在孤單、無助的世界,滿天的星星,下弦月透出一絲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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