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聽見微微聲響，睜開眼，看見兒子虛弱的站在床邊說「肚子痛！」

鑽出被窩詢問痛了多久？

「大約兩個小時，本來不想吵醒你們，以為一下就好，但是實在受不了。」

聽了兒子的敘述，先生立刻開車，我拿健保卡，奔向醫院掛急診。

 

夜晚的急診室燈火通明，悶沉的急促呼吸聲像損壞的重低音喇叭，傳遞恐懼。

 

醫生簡單的做了減痛治療，吩咐我們隔天要到門診做詳細檢查。泌尿科門診安排星期一做檢查，沒想到星期一踏進醫院，我們全家的旅遊計畫，竟然被迫在醫院度過。

 

做了好多檢查都找不到痛的元凶，直到核磁共振才確定是輸尿管「結石」，醫生耐心的為我們解釋，一般的結石只需碎石機震碎即可，但是，卡在輸尿管就必須動手術，如果輸尿管天生狹窄，還必須裝支架撐大一點，以免動不動就卡石頭，醫生建議越快越好，在健保病房都「客滿」的情況下，安排兒子住進自費的病房。

 

進到病房已經晚上十點多，裡面有兩張床，我們是靠窗戶的一床，另一床還無人入住。

先生下班接我回家換洗及攜帶物品，因為不知道要住幾天，拿起大包包裝進睡袋、保溫杯、幾本書、行事曆、筆和三合一咖啡，看著簡便的行李，發現我的「必需品」也就這幾樣，生活其實可以過的很簡單。

 

晚上睡在折疊椅「變身」的暗紅色沙發床，彈性適中，蓋上睡袋，我真的在外面過夜，不過，地點換成醫院。

 

吵雜的腳步聲將我驚醒，原來有「室友」了，這位室友因為急性盲腸炎住進來的。

 

一早陽光透進來，拉開窗簾往外看，湛藍的天空澄靜清明，樹上的綠葉閃閃發光，夜晚已經離開了。

昨夜開始禁食的兒子換好手術衣等待著，直到下午四點才通知我們手術，護士小姐跟我解釋，前一位開刀的人有些狀況，所有手術才往後延。禁食近20小時的兒子，直說長這麼大，第一次餓肚子餓這麼久。

護士小姐跟麻醉師說明兒子的狀況「他的外表像大人，卻只是15歲的小朋友。」

兒子問麻醉師「全身麻醉要打哪裡？會痛嗎？萬一手術進行一半，我就醒來了怎麼辦？」

麻醉師耐心的回答「麻醉是從點滴打進去，不大會痛。你手術時我會在旁邊注意你的情形，不用擔心。」我對心中忐忑的兒子說「害怕時就念阿彌陀佛、耶穌基督、聖母瑪利亞！」

先生和小兒子到醫院時手術還在進行，有人陪伴的等待比較平靜。醫生告訴我們手術順利，也裝上支架，因為全身麻醉還在恢復室中休息。我們三人移到恢復室外面等待，門終於開了，將兒子送回病房休息。

因為裝尿管的關係，要經常為他清裡尿液，夜裡更不成眠。

 

清晨被小孩的哭聲吵醒，是隔壁「室友」一歲半的小孩，身體不舒服又被吵醒的兒子頗有微詞，我告訴他「媽媽不會將小孩帶到病菌多的醫院，一定是沒有人照顧，我們要多包容。」他的媽媽不在病房，我會幫忙照顧。因為小小的體貼，這孩子回報我們好多歡樂。護士幫兒子打針，這個小人兒會拿他心愛的餅乾給哥哥吃，請他不要哭。來到病房，他不是去看爸爸而是先跑來找我們，他的媽媽戲稱，好像是別人家的小孩。

 

每天回家換洗時，都是小兒子在醫院照顧哥哥，博覽恐怖故事的他經常會提醒我們，醫院的夜晚很不平靜，尤其是電梯，要多注意。這樣另類的「關心」，帶著歡笑沖走憂心。

 

兒子的高中老師、同學，帶著水果和卡片從學校走到「聖保祿」探望他，人群擠爆病房，帶來溫暖的陽光。

 

兒子跟大家分享麻醉的過程「藥從點滴打進時，麻麻的感覺從手臂往上流動，可能不到五秒鐘，覺得眼皮很重就睡著了，不知道過了多久，一直聽見有人喊我的名字，想睜開眼睛卻睜不開，過了幾分鐘才醒來。」

 

這次住院最大的感受是什麼？「以後絕不參加飢餓三十的活動，餓肚子太難受了。」哈哈！吃，真的是人生大事。

 

六天五夜的醫院旅行，就像怒吼的浪濤打亂我的計劃，卻讓我學習如何度過幽暗的狂暴，算是一趟驚奇的旅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