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我的眼,這幾天來不斷被撞擊著,對美感藝術有更深層的體會。
一.眠琴綠陰的茅岩河
群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在前頭,劃破小鎮的寧靜。我放慢腳步,悠閒地走、慢慢地走,走在隊伍的最後面,像獵狗一樣,嗅循著角落裡被人忽視的遺跡。
今天我們到了一個不像風景區的地方,沒有擁擠的人潮、沒有攤販、沒有招牌,只有我們這一團,吵吵鬧鬧走在靜默的小鎮上。
從彎彎曲曲的石板小路往上走,樓梯高高低低,建築跟鳳凰古城一樣,路上只見老人和小孩,是一個小村莊。沿途多是木造建築,成捆的木材堆放在房子旁,小楊還商請一位老太太,請她打開房門讓我們參觀,不知是否為了保持原貌供人參觀,只見四壁蕭條,鐵鍋放在灶上,好像時空錯置,走進了三、四十年代。
路旁,有一個像是鑲著橘色魚鱗的筒狀物,三分之二處有一個方形的洞,哈哈!「外圓內方」,可能隱藏著什麼人生哲理?好奇心驅使著我,詢問旁邊的婦人「請問,這是什麼?」婦人靦腆的笑著回答我「???」啊!聽不懂?趕緊上前請小楊翻譯,小楊聽了婦人的話之後,竟然低頭先狂笑一番,看著我迷惑的神情,才勉強壓抑笑意,硬是擠出「垃圾桶」三個字,知道是「垃圾桶」後,趕忙上前拍了一張照片,紀念我生平僅見最具藝術感的「垃圾桶」。
其實我也喜歡買別有風情的「垃圾桶」,因為裡面裝的物品,並不是生來就是如此卑微,他們曾經是叱吒戰場的英雄,也曾經高高在上,曾經被我們輕輕呵護在掌心裡,只因時日久遠,有點髒、有點舊、有點不堪使用,只好忍痛割捨他們。
但是,因為有這麼多美好的曾經,堆疊出濃郁的情感,於是,在不得不拋棄的情況下,總希望能為他們做點什麼?會慎重地為他們挑選在人世間最後的「家」,讓他們能莊嚴的走完最後一段路。
看見有人將「垃圾桶」視覺藝術化,覺得很安慰,對丟棄的物品,依然懷抱著「美化」它的神聖使命,那世間還有什麼事情會不懂得珍惜?天地萬物皆有靈性,這是我們對「物」的尊重與疼惜。也許是這裡的人保有傳統的古樸與純真,尊重世上的每一個物品、每一個靈魂,大自然回報他們,世間少有的清麗。
走完小徑,眼前「豁然開朗」,突然從灰舊的色調裡闖進一片綠意,驚見「茅岩河」令人摒息的美。
滿山鮮草嫩綠,幾抹早春剛吐出的嫩芽,如綠蝶停留樹上,為樹畫上淺綠色的素雅淡妝。
我們乘坐小船緩緩行進,大家都到甲板上迎風游河,河的兩邊巨石矗立,好像中國的山水潑墨畫,蒼勁有力。腦中突然浮現瀟灑的「楚留香」,一個人站在緩緩移動的小舟上微微笑著,耳邊響起「千山我獨行,不必相送。」如果船的四周掛上珠廉、薄紗,船上的人穿古裝撫琴起舞,那就更符合小說場景了,而且生意可能更好,店家可以考慮看看。
無論船開到哪裡,無論船如船轉身,河水的波光,倒映著近處的梯田與遠方的高山,都恰巧成為一幅不同姿態的畫,這裡的景要和倒影一起欣賞,才能相映成趣。
碧綠環繞青翠,青翠掩映碧綠,好像世上所有的綠都匯聚在此,連陽光都不敢釋放灼熱的光焰,朦朧的增添幾分靈氣。有如金庸筆下的小龍女飄逸出塵,不食人間煙火,遠山近影,清新脫俗,相機不停的拍拍拍,只能像拼圖一樣擇一取景,無論遠觀、近看無一處不美。
風很大,將樹、草、花、嫩葉、泥土、山、河水的香氣,一波波席捲到我們身邊,彼此各自散發獨特的香氣,又彼此協調融合,層次豐富的味道使人閉目沈醉
在船搖擺的韻律中,耳邊傳來土家族阿妹唱的迎賓山歌,船轉彎要回航了,她請我們回一樓船艙看表演,我不捨地告別。
一樓船艙後面是吧台,前面有個小舞台,中間放著大型木椅與木桌,我們入座後,三個土家族阿妹輪流唱山歌,跳舞,中途為每個客人奉茶,等茶喝完了,阿妹端出查盤收杯子,這時空杯裡需放進小費(地陪上船前告訴我們),表示禮貌。想起我訂婚時也是這樣奉茶,然後端著茶盤,把茶喝完放進紅包的杯子。遙遠的土家族風俗,竟然跟台灣的訂婚習俗相同。
熱鬧的歌舞不斷響起,司空圖的「眠琴綠陰,上有飛瀑,落花無言,人淡如菊。」在心底浮出,這是藝術的最高境界。
二.九天洞的藝術魅惑
洞口傾瀉而下的天光,如一注接引仙女升天的光,吸引我們走了進去。
「九天洞」,亞洲第一大洞的稱號,形狀各異的鐘乳石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漆黑的洞裡,打上七彩絢爛的燈光,強烈的色差對比很迷人,拼命拍照,卻只拍到一片黑,(看照片時,還看見一張隱隱泛著幽綠微光的照片,小兒子只看了一眼就說「好像陰曹地府」,還真的越看越像。)對攝影技術有研究的團員熱心的指導我們,閃光燈何時要開要關?該注意什麼,背景與人像才會清楚,我們在洞裡練習拍照技術,感受黑的藝術魅惑。
在洞裡最美的地方,有人架著照相機,展示著幫客人拍的照片,照片中鐘乳石的形狀清晰,幽綠微光變成彩虹光影,大家都被攝影師高超的技術吸引,紛紛拍照留念,Lisa也提議我們兩個合拍照片,拍出的照片好像我們走近嫦娥仙子的宮殿,接受天光的洗禮,專業果然不同凡響。
這幾天來,Lisa一直覺得腳上的鞋很滑,尤其是走在燈光昏暗又潮濕的階梯上,腳上好像穿著溜冰鞋,步履維艱。下樓梯時,Lisa腳一滑,竟然滑落好幾層階梯,我的心也跟著她從階梯一層層往下落。
大家趕緊過來扶她,站起來後,幸好無大礙。她慶幸自己,「還好,有抓著旁邊的扶手,不然不知道要摔到哪裡去?」她看著這雙因為這次旅行新買的登山鞋,一直猜不透,到底哪裡出問題,為什麼會這麼滑?連大家也加入猜測「是不是餐廳地板太滑」、還是踩到什麼?眾人就是猜不出什麼原因?
同行的代書問Lisa,「你是不是穿登山鞋?」「對啊!我這是××牌登山鞋,為了這趟旅行,花了好幾千塊買的。」「難怪你會跌倒」「為什麼?」「登山鞋底部刻紋深,跟泥土可以緊密連結,但走在平面道路和階梯,無抓地力。所以像我們這種「走路」的行程,反倒不適合穿登山鞋,一般的鞋子反而好走。」原來鞋子有這麼多學問,往後幾天,Lisa換上舊皮鞋,反而走得輕鬆自在。
聽了代書的解說,很感謝桃園遠東百貨「耐吉」專櫃的小姐,專業又耐心的為我解說,記得挑鞋時,我以外型為第一考量,正準備選購一雙紫白相間,造型秀氣的球鞋。但是,她問我「請問是要做什麼運動?」「爬山」「這雙是韻律鞋,爬山並不適合」接著又問我「爬大山還是小山?」「有階梯的山」,然後她轉身從層版上拿了一雙鞋給我,「這雙白色網球鞋抓地力比較好,適合爬一般的山」聽了她的建議,雖然白色網球鞋不是第一選擇,但是為了腳丫子能舒服、愉快的旅行,捨棄了貌美的鞋,以實用鞋取代。
我們都為了這次旅遊添購新鞋,將舊鞋閒置家中,我還好,花了兩,三個禮拜和新鞋培養感情,Lisa卻因為不了解新鞋的性情,在旅遊中學習磨合,可苦了自己。
「最好」不見得「最適合」我們,要在對的時間遇到對的人,就像婚姻,找到「最適合」我們的人,才能一起創造「柴米油鹽」的幸福藝術。
三.軍聲畫院的勇者藝術
車子停在市區讓我們下車,大家疑惑著,小楊不是說:「要參觀軍聲畫院」,怎麼來到市區?因為這幾天,大家都欣賞風景如畫的景致,以為這個畫院也是「大自然畫院」,結果不是,是真的「畫院」。
李軍聲先生小時候生活困苦,為了節省顏料費用,他找了不用花錢的砂石來黏貼作畫,開始創作砂石畫。因為他是張家界人,也以張家界的奇山異水作為創作。
走在畫院,欣賞不一樣的表現手法,創作有這麼多不同的樣貌,尤其是李先生深處絕境不氣餒,反而開拓出一條無人走過嶄新的路,創意真是人們最大的資產。在這裡買了兩本畫冊和《李軍聲和他的砂石畫》,希望可以時時記得他,絕處逢生的勇者藝術。
四.. 魅力湘西歌舞秀
「魅力湘西歌舞秀」是自費參加的活動,我們比較晚到,還在摸索找位置時,舞台上兩個穿著白色改良式旗袍的小姐,拿著巨幅名畫在拍賣,有山水、花鳥畫。在主持人的帶動下,價格節節上揚。對畫頗有鑽研的Lisa,跟我分享她對畫的觀感,接著我們討論起來,有一幅「梅花」特別吸引我,將風骨傲然的氣節都表現出來。
Lisa說「想買一幅帶回家」,但又不習慣這種買賣方式,(要舉手喊價,實在有點害羞),還在觀望時,主持人宣布拍賣結束,節目開始。我和Lisa都很錯愕,Lisa直說「怎麼就這樣結束了?應該早點買才對」,也許跟這幅畫的緣淺,下次一定還有機會。這是我第一次現場觀看拍賣,還是覺得新鮮、有趣。
「胸口碎大石」、「軟骨功」、「飆高音」、「傳統民俗舞蹈」,有些在電視上看過,但是都沒有親身經歷來得緊張刺激。
今天搭船、參觀鐘乳石洞、畫院,欣賞魅力湘西歌舞秀,一趟藝術行走,體會出世間萬物皆可以成為藝術,關鍵在於我的心、我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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