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皇甫?呵呵這是AQUA的作品。只是跟小月想像中的皇甫有點像而已。皇甫當然是長頭髮ˇ的(笑)
第二章
柳家四人兵分兩路,一方以賺錢為己任,直往蘇州城而行;一方為活命而尋
醫,與老父稚妹在緣山山麓分道揚鑣。
沒有雲霧繚繞、沒有仙人傳奇、沒有山賊強盜,緣山平靜得像荒廢又離俗的
境地,蒼鬱林木緊密包裡整個山頭,連一小條人行步道也沒有,兩條身形吃力地穿梭於高過她們許多的雜草巨林中。
步出陰暗的林間—眼前豁然開朗的景象,讓寶春傻傻地發出一聲驚歎。
她牽著那頭賣掉三支鐲子才換來的瘦弱老驢,站在這楝坐落於林間,豪華廣
大的府邸前。
在林間迷路整整三天,沒料到像無頭蒼蠅般地胡亂闖著,竟也讓她們瞎貓?
碰上死耗子,找到了地方。寶春搖醒坐在驢背上打盹的若夏。
「到了嗎?」若夏揉揉睡眼,打量著四周景物,眼睛為之一亮。
「是這裡嗎?」寶春和若夏同時開口詢問對方。兩人互望一眼又同時點點頭。
「好大喔……」
「足足有咱們家的十喔,不,二十倍大……」坐在驢上的若夏同樣一副未見
過世面的表情,小嘴微張,喃喃道。
高聳的圍牆令人無法窺見府內的虛實,但光瞧深鎖的赭紅大門及擎天的樓層
外觀就足以教人吃驚。
這裡像座隱密城池。
「秋月說做神醫的人一定賺翻了,我看也只有做神醫才有本事住這種房子。
若夏,咱們走吧。」寶春邊說邊牽起驢子前進。
巨大的正門旁矗立著一塊石板,無奈柳家二殊識得的字比不上家中蟑螂的數
量,所以這塊石板對她們而言猶如無字天書——反正看不懂和看不到是同樣的意思。
寶春敲敲門,「神醫在嗎?請開開門。」xunloveOCR 她喜孜孜等待門扉開
啟,半刻過去……一刻過去……日頭西墜……月亮東昇……
迎接柳家姊妹的除了滿山的蚊子外,神醫住處連半點聲響也沒有。
「我們是不是來得不巧?」寶春甩甩敲了門扉不下數百回的發疼手腕。
「今晚咱們就睡在這陰森森的林子裡?萬一有個狼或熊的……」若夏膽怯地
打量四周。好恐怖!
寶春也咽嚥口水,心頭越來越毛,但仍強打起長姊姿態安慰若夏,「有寶春
姊保護你,別怕……但如果那些狼、熊啃完我後還餓著肚皮,那恐怕也沒轍……」
就在二姝驚恐地相擁而泣時,遠處有人騎著黑馬,在夜色中靠近。
「你們是誰?」一名身著黑衣的少年出現在兩人面前,漂亮俊秀的臉龐淨是
不帶感情的冰冷,倨傲的眼神壓根兒沒瞥向她們。
「神醫!」兩隻食指同時指向黑衣少年。
「錯。」少年下馬,附加一個恥笑的冷眼。
他雙手推開赭紅門扇,看似輕而易舉,寶春不由得睜大眼——她剛剛也使盡
吃奶的力道,門扉卻動也不動。
「小哥!這位小哥請稍待!」寶春急忙叫住黑衣少年,「這裡就是神醫的住
處沒錯吧?」
少年面無表情,她只好接續道:「我們可以跟著你進去嗎?夜裡的森林很恐
怖……我和妹妹本想尋找神醫治病,現下又只有這間屋子能借我們棲身……」
「你沒瞧見門外石板上的規條?」
「龜條?」山野間有龜的蹤影?
「欲見神醫,先跪三日。」少年冰凍的臉孔沒有任何情緒,好像要他多說兩
句話,就要了他的命似的。
「啊?」寶春露出傻愣的疑惑表情,「跪三日?」
少年頷首。
「可是病人身子不好,怎堪三日的折騰?」寶春試著跟他講理,她篤信世上
只有好心人,包括眼前這名好看的少年。
「沒人要你求,你可以滾下山找別人救命。」他一開口就打破寶春對人性完
美的幻想。
少年冷漠的言辭令向來對人和和善善的寶春燃起一絲薄怒,「若不是無人能
救,我們又何需自取其辱?」她從沒見過這麼冷漠無情的人,竟不把人命當成一回事!!
「既然有求於人,那你就認命的跪。」少年轉身入屋,在木門緩緩合上之際,
冰冷的嗓音似笑非笑地拋下一句,「至於我家主子救不救,你就求天吧。」
砰地一聲,寶春被隔絕在大門外。
好傲的人!寶春皺起細眉,光看僕人是如此,可見那名神醫脾氣更是古怪。
如果此時秋月在這裡就好了!依秋月善辯的口才,必定能讓方纔那名黑衣少
年對於自己的無禮內疚一輩子!可惜她不是秋月……
「怎麼辦?我身子這麼差,才不要在這裡跪上三天。」若夏反射性地抗拒。
寶春安撫地輕拍她,「放心,寶春姊幫你跪。」她知道若夏的身子不好,基
於長姊如母的心態又怎麼捨得讓寶貝妹妹跪上三天?
寶春拉攏裙擺,席地而跪。
三天就三天吧,一眨眼不就過了嗎?
雙腿貼地,實際上還是有許多事能「順便」做的。例如,烤肉。
是的,寶春利用求神醫治病必須跪上三天的空閒時間,打了只鴿子、生了火、
填了肚子。
就在她嘴裡銜著肥嫩嫩的鴿腿時,黑衣少年開了門出來。
「跟我進來。」少年淡瞥她,拋下這句話。
「咦?可是我還沒跪滿三天呀!」
「主人難得善心大發,不用你跪滿三天。」黑衣少年在說這句話時,嘴角淺
淡地勾起一抹苦笑。
他怎麼能說主人是「一時無聊及好奇」,才破例見一個未跪滿三天的求醫者?
「可是若夏剛去解手……」要看病的又不是她!
「主人命令我「現在」來帶人。機會只有一次,進不進來隨你。」少年甩過
頭。
「我去、我去!」寶春急嚷道,在裙擺上擦拭油膩雙手。先想辦法進到神醫
的屋子裡,其他的等見著神醫再說。
少年淡瞥她一眼,將她領進屋內。
哇!這裡一定是人間仙境!寶春每見一處景物便睜大雙眼,小嘴張到她生平
最大極限。
好大喔!
好漂亮喔!
好有錢喔!
她生長的村子是寸草不生的模樣,而這一方天地卻是滿園油綠綠。不知名的
花草在此盡情綻放,宛若整個春季停留在這園子裡。
兩人步上湖中心的橋,正值夏季,湖中水蓮齊放,粉淡嬌嫩。
但此時寶春腦中不斷浮現的,卻是在水面下一根根肥嫩的蓮藕。
「那荷葉如果拿來做荷葉飯,阿爹和秋月一定會很高興……」寶春右手不自
覺擦擦嘴角,彷彿口中溢滿食物的香氣。
「走快點。」黑衣少年煩躁地再次回頭提醒她,卻發現寶春停在離他十步處
的亭上,目不轉睛地看著湖另一方的交頸白鵝。
少年暗罵了聲。她當她是來逛大街的嗎?瞧她一副傻笑模樣,看來又是一個
沉醉在想像中的花癡女人。
「好肥的白鵝……拿來燉湯的話足夠讓我們喝上一個半月呢。」
這段話飄進少年的耳內,他不可置信地看著說出殺風景句子的女人。
「瞧瞧那鵝翅……好好吃……」寶春想到最近一次所吃到的肉就是秋月撿日
來的小麻雀,再看著眼前的大肥鵝,口水迅速氾濫。
「姑娘!」少年一把扯過寶春的手臂,「我家主子不喜歡等人!」
「喔。」寶春心不甘情不願地將視線回到少年身上。沒辦法,窮苦的日子過
久了,總是想著如何讓家人吃得飽、穿得暖,方纔那白鵝的毛還可以拿來做衣服保暖呢。
穿過小竹林,兩人步上石階。
「草菇!」寶春搗著嘴輕叫一聲,彷彿看到什麼珍寶似的。
原來沿著石階而上的右側,長滿了七彩的草菇。她蹲下身子仔仔細細地瞧著。
「好漂亮,拿來炒肉絲一定很棒!」她所說的肉絲當然就是方才遇見的大肥
鵝羅。
「那是有毒的。」少年再次打破她的幻想,並且冷冷地提醒她,「你已經浪
費了許多時間。」
「對不起。」寶春反省著,急忙跟上少年的腳步,只可惜她的步伐在不久後
又靜止不動。
少年不悅的神情表露無遺。明明數十步便可走完的竹林,他們卻花了半刻鐘,
只因這個笨女人不斷看著嫩筍傻笑!
少年鐵青著一張臉,終於帶領寶春進到一間房,繚繞在四周的是一陣陣清雅
宜人的藥草香氣。他恭敬地朝空無一人的座椅揖身,「爺,人帶到。」
寶舂好奇地四處探索,也不明白少年是在和誰交談。
「我等得快發慌。」不滿的聲音從白紗簾後傳來,聽起來相當年輕。
「對不住。」少年沒有多解釋什麼,指示寶春坐在右側的椅子上。
寶春眨眨眼,有絲不安及困惑,但還是順從地坐定位。
沉默半晌,簾後傳來輕哼,「貧血。多吃點補血的食物就好了。」
寶春一頭霧水地看向聲音來源。
「這點小毛病竟然還要跪上三天求藥?天底下的庸醫是全死光啦?!」簾後
的聲音咕噥。
他是一時無聊才破例放人進來,當然另一個原因是他想見見黑衣少年口中「在門口邊跪邊烤肉的傢伙」。
沒想到放進來的人只不過是小小的貧血,難怪他此刻的脾氣有些不滿。「你可以滾了。」
寶春此時終於明白簾後的人在說些什麼,她連忙起身,「神醫,要看病的人
不是我,是我妹妹!」她差點衝過去一把掀開紗簾,但被黑衣少年以不悅的眼神制止。
「在外頭跪了兩天的不是你嗎?」簾後聲音輕快地發問。
「是呀。」
「既然跪的是你,當然就是你有求予我羅。」
「嗯,我想求您為我妹妹看診。」
「石板上清清楚楚寫著,誰要醫病就由誰跪,你沒瞧見嗎?」
「我、我不識字……」寶春低下頭小聲囁嚅。
簾後短暫無聲,只聽到指尖輕敲桌沿的細微聲響。
「神醫……」
「我只見守規矩的人,令妹要見我,叫她跪個三天再說。」簾後人影懶懶地
揮手,語氣中有明白趕人的意味。
「我妹妹身子很差,沒有辦法跪上三天,請神醫寬容。」寶春輕喊著。
「給我一個寬容的理由。」
「因為你是神醫啊!!」
「不成理由,再來。」簾後的人不滿意,駁回。
「神醫是很……善良的……」寶春拼湊出一個連自己也覺得牽強的爛理由。
「善良?這詞兒倒新鮮。要真善良,我何必讓所有人先跪滿三天,而且跪滿
三天才見人,而非救人?」簾後傳來甩扇聲,隱約可見人影悠哉地搖扇。
「呃……我想……因、因為……那個……呃……」寶春越是急著想回答神醫
的問題,腦中越是迷糊一片。
「再不說話,我就要送客了。」簾幕後傳來輕柔的威脅聲。
寶春一急,下意識地脫口而出,「我聽秋月說,名號裡被冠上「神」字輩的
人幾乎都有些癖好,我想您叫人先跪三天是您的怪癖吧?當、當然我不是在指責您或埋怨什麼,只是這種怪癖有點草「管」人命……」
「草菅人命?」數聲大笑讓寶春無地自容。
「我……我說錯了嗎?」早知道就別賣弄她那少得可憐的成語。寶春緊張地
絞著裙擺。
笑聲未止,只是轉篇輕笑,反問道:「你和你妹妹感情很好?」
寶春點頭如搗蒜。
「好到能為她死?」簾幕後傳來疑惑不已的問話。
「嗯,如果有一天必須到這種地步,我願意。」
「為什麼?」簾幕之後,神醫的雙眼一動也不動地盯著寶春臉上的表情。
「因為她是我妹妹呀。」寶春理所當然地回應,毫無遲疑。
此刻她臉上只有一種神態——真確。
這個小姑娘不做假,水亮眸子清靈得讓人能夠輕易讀取她的思想。
沉默取代所有的聲響,半晌,簾後的人突然喚出一個數字。
「十九。」
「咦?」寶春疑惑地抬起頭。十九?這是什麼答覆?
站在她身旁的黑衣少年立刻上前一步,「爺請吩咐。」
「把她妹妹帶進府來。」
原來十九是那個黑衣少年的名字呀。寶春恍然大悟——真是怪人配怪名。
簾後的人影站起身,一柄紙扇撥開白紗,緩緩露出身形。
「人,我就先帶進府來,至於救不救是另一回事。」恍若為了配合慢條斯理
的動作似地,說話的人以極慢的速度道出這句話。
寶春順著質料極好的白綢藍褂往上瞧去,粉唇猶如方才見到府內景物時一般,
再次張大。
步出紗簾的,是一名年約二十五、六歲的男子。
笑意滿滿的俊臉呈現在她面前,反映著她倒影的那雙眼眸黑白分明,薄薄的
唇角勾起一抹暖意,眉心烙著星辰形狀的圖案,一頭異於常人的淺銀長髮簡單地束在腦後……
眼前的男人真是她這輩子見過最好看的人。
他笑看寶春失神的模樣,合上扇子,頂起她下顎。
「你的口水流下來了。」
丟臉!真丟臉!
她竟然看男人看到流口水!天啊!
寶春雙手搗住自己的臉,潮紅始終未褪。
她就像個花癡般死命盯著神醫瞧,直到那個名叫十九的少年將若夏帶回府中,她才回過神……真是羞死人了!
神醫那時臉上的快意,八成是因為她的窘態!
「寶春姊、寶春姊!」若夏不耐地喚著失神的寶春。
「呀?」寶春看向若夏,一臉茫然。
「你有沒有聽見我說的話?」
「呃……沒有。」寶春誠實答道。她現在滿腦中只有那張耀眼迷人的笑容。
若夏賞她一個大白眼,「不是說神醫要幫我看病嗎?咱們待了一天,連個人
影也沒瞧見。」
「他大概很忙吧。」寶春沒有馬上告訴若夏,神醫只願帶她們進府,卻未明
白表示是否願意為若夏看病。
「寶春姊,你去問問他。」若夏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她自小身子不好,家人對她細心呵護,不論她多驕縱,也沒人捨得罵她一句,以致於養成她今日的性子。
「喔。」寶春不好反駁若夏的要求,只好硬著頭皮再次來到書房。
輕柔的白紗後空無一物,寶春只好從寬闊的庭園開始找。
神醫的住宅十分清幽,甚至沒有幾個奴僕,就她所見過的也只有十九一人。
怎麼有人會用數字來當名字呢?寶春好奇地想。
她毫無目的地走著,又來到賞白鵝的湖畔。
「四下無人,真想偷偷捉你們來入菜。」寶春喃喃地對著兩隻肥鵝道。
白鵝也不知是否懂人語或是明瞭寶春眼中炙熱的食慾,快速游離寶春數尺之
遠。
「清蒸、紅燒、油炸、燉湯……」寶春幻想著各式料理方式,如同用眼神就
可以將眼前的白鵝做成美味菜餚。
「主人家中的物品都有其用處,你最好別動歪腦筋。」冰冷的聲音打斷寶春
的自言自語,讓她回歸現實。
寶春沒有回頭,喚出會這般打破她短暫幻想的不二人選,「十九公子。」
「別叫我公子。」十九厭惡地皺起眉頭。
寶春回他一個笑容,但十九完全不領情地視若無睹。
「你妹妹是不是叫二十?」寶春故意無視十九臉上的漠然,打趣地問著,「
通常用數字來命名就代表那個家族子孫的數目,你是家裡排行十九的嗎?」
回答她的是呼嘯而過的冷風。
要他開口還真不簡單。寶春搖搖頭。
十九算得上是相當好看的男孩,可惜那冰冷的模樣總教人退避三舍,他的俊
是一種寒,相較於他的主子神醫,十九隻能稱二,因為神醫的外貌原先就勝過十九數分,再加上他笑的次數絕對是十九的數倍之多,給人一種樂於親近的和善感。
「你們家主子呢?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詢問他是不是方便為舍妹看診。」
要不要救人只要一句話。不救,她們也好早日和阿爹重逢。
「主子昨晚犯病,人正在休養。過數天,他便會給你們答案。」
「犯病?!神醫也會犯病?」寶春吃驚的神情全寫在臉上,她一直以為神醫
是百毒不侵的。
「神醫也是人,何況主子從不自噓為神醫。姑娘日後見到他,別再用神醫這
兩個字,主子會不高興。」
「那我該如何稱呼他?」
「主人複姓「皇甫」。」
寶春默默念了這個姓氏三次,腦海中浮現那日見到的臉孔。
如春風般的嗓音教人軟酥到骨子裡,那頭閃耀銀光的細發,摸起來會不會像
上好的綢緞?還有那上揚著好看弧形的唇線……原來他叫皇甫呀!
「全名呢?」寶春想知道關於他的所有,纏問著十九。
「不知道。」十九的口氣聽起來是不屑回答她,但是他當真不清楚皇甫的全
名,平日都是尊稱他一聲爺。
「他看起來和藹可親,笑起來好善良,為什麼你這麼冷酷?」寶春看不慣十
九那張死人臉。
和藹可親?!善良?!用這六個字形容他的主子,真是太污辱這六個字了!
十九沒有將情緒表達在臉上,只淡淡道:「姑娘不夠認識主子。」而對於寶
春說他冷酷,他則是聽若未聞。
「你也別姑娘、姑娘的叫,我叫寶春。」寶春瞧見十九手上捧著一碗黑漆漆
的湯汁,好奇地問:「你家主子犯得是什麼病?要不要緊?他看起來很健康呀!」
「寶春姑娘挺厲害的,光用看就能看出一個人健不健康,神醫之名真該由你
來擔。」十九一句話似褒似貶,只可惜直線條的寶春聽不出言辭間的涵義,但卻隱約聽出他不友善。
「十九,你好像不是很喜歡我?」
「寶春姑娘多心了。我還趕著為主子送藥,恕不奉陪。」他冷漠的回話,讓
寶春內心小小受創。
她雖然長得不美,但對人皆是誠心誠意,在群眾中也是挺討喜的呀,為什麼
十九會對她一副不屑的樣子?寶春看著十九離去的背影,感歎一聲。
「難道我離開故鄉後,變得不討人喜歡了?」寶春喃喃自問,還不忘掐掐臉
頰。
「十九就是這種少言個性,絕對不是針對你,小姑娘。」花叢中突然探出一
個慈祥的老婦人開口安慰她。
寶春著實被嚇了一大跳,她沒料到這府裡還有其他人在。
「婆婆,您是?」
「我?我是這兒的廚娘。我不是有意偷聽你們講話,而是——」老婦站起身
子,連帶讓寶舂看到她手上環抱的一簍野草,「我在除草。」
「這些?」寶春走近點細瞧,「婆婆,這些草您把它拔掉?」
「雜草不除,會妨礙藥草的生長。」老婦指著四周的花草叢,「這些都是主
人最鍾愛的草藥。」
寶春不禁心生感慨,「可您手上的那些草卻是我們十幾天的糧食。我們村裡
旱災好嚴重,所有綠色的植物都枯死了,真的餓極時,連枯黃的乾草咱們也吃……婆婆,您這些草如果要丟掉,可不可以給我?我可以拿來熬野菜粥。」
她幽幽的眼中泛出淺淺笑意,「我煮的野菜粥很好吃喔。」
「你會下廚?」
「嗯,家常菜難不倒我,不過山珍海味可能就有待加強。」
「你是新來的奴僕?」老婦盯著寶春一身滿是補丁的衣物,猜測著。
「不是,我只是帶妹妹來向神……皇甫先生求醫。」
「喔?」老婦拖長語音,她可從不曾見過哪個求醫的人能在府中待上一刻。
「主子幫你妹妹看診完了嗎?」
寶春搖搖頭,上前扶住老婦的臂膀,替她減輕些負擔。
「皇甫先生好像生病了,可能要等個幾天吧。」
「那你就在這兒多待幾天,順便跟我這老太婆做個伴,有空就熬個野菜粥讓
我嘗嘗。」老婦頭一眼就對寶春這丫頭挺喜愛,拍拍她的手背道。
「嗯。這麼多的野菜,可以煮好大一鍋呢!可皇甫先生家的人口好少,十九
大概也不會願意吃我煮的食物……」她回想著十九冷淡的態度。
「十九這孩子不挑嘴的,而且方纔他願意和你說話超過五句,就表示他挺喜
歡你的。」十九這孩子冷漠有餘,但壞心不足,他心思轉個幾圈她會不知道嗎?
「真的?」寶春心中又燃起一線希望。
「他對他不喜歡的人可是連一句都不會說呢!」
「那……皇甫先生呢?他是個怎麼樣的人?」寶春最感興趣的還是皇甫。
「主子呀……」老婦沉吟半晌,挑了最宛轉的字眼,「你和他相處久了就知
道。」她不希望這小丫頭被主子善良可親的外貌給矇騙了,「人不能光看那張皮相,尤其是咱們家的主子。」
寶春納悶地思量著婆婆的話。聽起來皇甫是個和外表完全不一樣的人?
「你是說,他溫柔的笑容是假的?」
「不,笑容是真的。」只是笑容下包含的意義就不得而知了。
「我就說嘛,這麼和善的笑容怎麼可能假得了?」
「你認為主子是好人?」老婦探問道。
寶春點頭如搗蒜,她向來很相信自已的直覺。
老婦投給她一個同情的目光,口氣有些無奈也有些憐惜,「孩子,你好自為
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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