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嘴角微微揚起,我傾身、壓低聲音在她耳邊說...
「在杜斯托也夫斯基的世界裡,善與惡的對稱性十分模糊,也許妳不喜歡卡拉馬助夫兄弟們,但妳千萬得明白卡拉馬助夫這姓氏所代表的劣根性...人類本質的劣根性...
「然而卡夫卡也是這種劣根性的另一種象徵。如果妳讀過『城堡』或『美國』,妳就會發現卡夫卡怯懦的本質。畏懼父親、恐懼權威,以瑟縮的姿態全心投入在小說這永遠不有終點的生活迷宮裡...
「比起卡夫卡墮落性的迷人,其實我個人更愛貢布羅維奇。他在『費爾迪杜凱』中以非常戲謔的方式嘲笑我們這些自詡為知識分子的傢伙...咯咯,超有趣的!綜合學家與分析學家的戰鬥,愚蠢至極的對比!哈...噓.....小聲,我知道,小聲...
「第一次讀『費爾迪杜凱』的震撼我從沒忘記呢,震驚!這是世界上怎麼有人可以把這麼愚蠢的故事寫得這麼長呢?不可思議啊!我接著發現,所有的愚蠢都是建立在二元的對比性上。善與惡、美與醜、聰明與笨、開心與悲傷、清楚與困惑、陽光與陰雨、理智與瘋狂...彷彿不用對比就無法強調自己想表達的重點似的。Oh, so stupid!妳看!我也一樣蠢吧!
「所以最後,我們還是會回過頭來追求一些最單純的東西。一種感覺、一個畫面、一個印象、一種觀念,or something else...呵,這時約翰厄文的故事就成為了一種解脫。在他故事裡一樣複雜的人生中沒有絕對的善與惡,溫柔的像羽絨被,人生的痛與哀愁在充滿希望的信念中一點一點的解脫。如果聊到我人生的Idol,也許就像『心塵往事』的主人翁一般淡漠自制,充滿精準度...哈,但終究是夢想...我也很想像村上春樹小說裡的主人翁一樣啊,把自己的心關在自己的身體,自己的城堡...
「說到村上春樹,我真是由衷佩服呢!有哪一個作家能窮其一生都在不斷的包裹自己的故事?從『聽風的歌』裡一個夏日香氣的小圓,一點一點的往外裹,直到今天的『1Q84』、『多崎作』...永遠都有過去的裡,自我的裡,永遠沒有迷失...
「不過就像人生中不能不去平衡健康與損害(大笑)...噓...我們也需要垃圾。被定義為垃圾的故事是非常令人感傷的,不過垃圾有垃圾的價值,沒有垃圾、沒有破壞,沒有浪費、不會產生珍惜,所謂的珍惜也是相對性的言語。這時回過頭來說,那究竟有沒有絕對性的東西呢?有...真的有喔!妳猜猜,呵...
(女孩看似猜測中)
「呵,我告訴妳...這題有陷阱喔!很多人不會去想到的...答案是『愛』...
「因為我們一般會認為愛的對比是恨,噢不,愛是絕對的、是單純的、是一種情感、一幅畫面、一種感覺,絕對的真實,是我們窮其一生所追求的。就像我現在要告訴妳...這是獨一無二的絕對,主格對受格所發訊的單向訊號、毫無爭議的絕對句。在卡爾維諾的『如果在冬夜,一個旅人』前,我要讓這本完全沒有結局的書畫下句點...
「這是旅人的終點站...它的句點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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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我,女孩報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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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c by Oscar Delma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