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om- 1997
星期一清晨送走了你,寒風中我獨自回西嶼趕第一堂的課。
晚上你打電話給我,說你這次來澎湖一天半的一些感想。你說你
星期天晚一個人從馬公開車回西嶼,頂著呼嘯的北風,面對著那
樣的漆黑和荒蕪,你不禁擔心起在這兒的我,在這樣孤獨淒冷的
環境,下了課回到宿舍,我要如何面對自己?如何安妥自己的身
心?
你從沒冬天來過澎湖,難怪你會這樣說。不過掛上電話,我
的心也隨著有些沈重。這幾天我仔細聽著風聲,感受風砂迎面襲
捲而來的刺痛,這原是我早已習慣了的。下課後天很快的陰暗下
來,我通常會坐在書桌前望著窗外,我喜歡那種微弱黯淡的光線
,就像艮古洪荒時的混沌未明,讓我體驗身而為人的原始孤獨。
這時候通常會有一兩隻候鳥從上空飛過,一聽叫聲就知道,只有
候鳥才會那樣叫。
「候鳥、留鳥你選哪樣?」你以前曾這樣問我。我突然想起剛
退伍在台北教書時,每天下課後經過汀州路旁的那間鳥店。一排
排鳥籠中,有些鳥兒安坐其中怡然自得,有些卻上下跳躍嚮往外
頭的藍天。我唯一想做的事便是放了後者然後回澎湖。你早知道
我的答案了吧!雖然我並沒有回答。一個月後我便來到了西嶼。
我選擇當候鳥,你選擇當留鳥,而這兩種鳥兒是沒辦法在一
起的。候鳥選擇自由冒險,而留鳥選擇安定務實,這原先就是上
帝安排好了的。台北對我來說只是一家便利商店,真的很方便應
有盡有。但我嚮往的生活並不是這樣,我反而喜歡傳統的雜貨店
,特別是小學附近那種小小的甘嘛店(台語),裡面有抽獎,還
有一桶桶零食的那種。
至於我會在此地待多久?請你放心,大自然會告訴我,什麼
時候該走,往哪個方向。倒是你這次提及的明年羅布泊之旅,反
使我迫不及待了。我都跟學生說了,說我明年要去新疆的羅布泊
,那兒有我最嚮往的沙漠,到時再拍幻燈片回來給他們看。「老
師,要是你回不來呢?」學生問我,我回答:「那你們明年就有
一個新的歷史老師啦!」
我行囊已收拾好了,隨時等你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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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m-2001
這幾天的北風,吹來著實讓人覺得澎湖的冬天似乎近了。
外頭又將是風砂漫天蓋地,躲在屋內耳朵也逃不了風的呼嘯聲。
陰暗的天伴隨著北風的呼嘯,反使人感到安靜。
荒涼的冬帶來一種空寂,讓人能暫時放下一切,思索存在的意義。
你問我
思索又有何意義?
我們何時見到社會鼓勵人們思索?
如果思索沒有意義,存在又何以有意義?
我回想起最近這三個月的生活,前兩個月在台北,然後回澎湖。
也許是自身的修養不夠,三個月所見所感都是一種狹隘,
而狹隘很難使人活著有希望。台北真的太‥太擁擠了,
而一回到澎湖就馬上去參加了攸關澎湖百年大計的“觀光特區附設博奕事業公聽會“。
正反兩方都試圖在自我的空中樓閣中加添材料使之儼然成理,
而下方聽得一頭霧水的民眾卻永遠見不著真相。
台上贊成賭場的人永遠不會告訴你賭場有何缺點,
政府和百姓又應該如何去防範。
他們只是不停的告訴你如此這般便是找著了阿拉丁的神燈,
從今以後便坐擁金山銀山,無憂無慮。
台上反對賭場的人,對這個全澎湖人視之觀光殺手的半年東北季風,似乎也拿不出什麼特效藥。 的確是有一些好點子,例如在澎設置新兵訓練中心、推行風帆運動、生態旅遊等等。但是背後的真相是其他的台灣人民會希望他們的子弟來離島受訓,然後再飄洋過海來探望嗎?對國防部沒好處他們會照辦嗎?不玩風帆的人,不懂不重視生態的大部分人,這樣的提議他們做的到嗎?如果大家都想要振興發展澎湖的觀光,那人們不會對時有耳聞的海上遊樂意外、敲詐遊客、食品中毒等破壞觀光事業的事情如此冷漠。如果政府真的有心,諸多相關法令早已完備,不會像現在許多觀光問題根本無法可管。
台上拋下的問題與辯論根本沒有讓人可以有思索的空間,
而台下的觀眾許多人心中早已有答案,
而聽不進去任何反對或質疑的意見。
所以這場公聽會只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的公婆之爭罷了。
起風了,公婆之爭也隨著被淹沒在風聲裡。這時候的你最喜歡跑到沙灘上,
對著白浪點點的海濤大吼大叫了吧?在這荒涼的沙灘上吹著荒涼的風,
我也突然想起了同樣荒涼的地方。在遙遠的北歐,那個曾以海盜聞名的國家挪威,
她那飄著大雪的冬夜應該也同樣荒涼吧。在挪威下著大雪的冬夜裡,
一個高中的哲學老師寫下暢銷世界的哲學小說“蘇菲的世界“。
在北風中,我們不妨也學學蘇菲問問自己“我是誰?“我想過怎樣的生活??“
‥‥‥。也許當風停了,一切的真相會大白了吧!
派於租屋10:20am
民國九十七年十二月十七日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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