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的寶寶
還是保不住
醫院建議早點拔管
不要多受苦
讓他早點做小天使
選了一天所謂的好日子
讓他搭乘醫院的救護車回家
不同的是
這輛救護車不是要救他
而是要送他去天堂
好不容易回到了陌生又熟悉的家
熟悉是因為過去九個月
天天和爸爸媽媽窩在這裡
陌生是因為
他一直沒機會張開眼看看這個
已經為他佈置妥當的家
礙於習俗
所以他不能躺在粉粉嫩嫩的嬰兒床上
只能為他在牆角鋪一張浴巾
他的呼吸器在他躺定之後
就一一拔除
紅嫩的膚色
在一瞬間暗了下來
下一個瞬間
立刻又不留情的蒼白了起來
之後的幾分鐘寶寶因為反射動作
有了一些反應
彷彿是在跟死神做最後的抗爭
好像他用力拿出最後的一絲氣力
最後的一點勇敢
跟死神再做一次的討價還價
但是死神還是沒心軟、沒鬆手
他的眼睛閉的緊緊的
大家靜靜的流眼淚
深怕吵醒了睡的香甜的他
窗外溫暖耀眼的陽光
好像是為了照亮他要去天堂的路
怕他因為迷了路、誤了時間
無法飛到老天爺身邊當小天使
客廳落地窗開了一個縫
涼涼的風吹的進來
相信化成小天使的他應該也飛的出去
父親不捨的寸步不離
守著已經蒼白冰涼的他
摸摸他的額頭、理理他的包毯
彷彿剛剛才把調皮的他哄睡
母親低頭向他叮嚀了幾句
也許是和他相約
下次一定還要再來當他們的寶寶
母親的眼淚
從心裡滑落到寶寶的毯子上
從他來這個世上報到到現在
他不曾張開過眼睛
他不曾哭過一聲
雙親一滴一滴滑落的眼淚
是他飛走時唯一可以帶走關聯
這樣下一回他再來報到的時候
就不會找不到回家的路
一個再平常不過的美麗早晨
我眼睜睜的看見死亡
走進原本溫馨平靜的家庭
然後毫不猶豫的轉身離開
不管你是不是已經準備好
考驗總是說來就來
同事的平靜
我們的激動
俊美的寶寶
堅決的死神
溫暖的陽光
冰冷的客廳
我這才真的明白
什麼是無常
什麼叫生離死別
是一個不足月的寶寶
閉著眼睛一秒一秒、一課一課教會我的
這是去年的事了~
很多人都誇同事恢復的快
但是我相信那是因為身為母親
慈愛的眼淚已經流光了....
雖然還會再生
雖然時間會過的很快
雖然大家都很關心她
但是我相信那個寶寶依然還在
在母親的柔軟的胸懷裡長大、在母親的腦海裡
只有母親看得見、摸的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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