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帥氣的朝鮮皇帝-李蒜)
第十畫 莫非蝶
一早,我與金弘道二人便來到了紫禁城,金弘道緊張的左看右望,行為舉止顯得很不自然,他蹙著眉說道「這裡便是清國的皇宮?」
「是啊!」我點頭說道「初次見到這麼氣派宏偉的皇宮,免不了吃驚的。」
我們已經啟奏了太監,所以太監正帶我們去大殿上,等著皇上和一干眾大臣退朝,他悄悄地將我們帶到那些大臣的最後面,並且嗲聲嗲氣的輕聲說道「你們可不能說話!等著皇上指示便是!」
他說完後就偷偷開了門離開,徒留下我與金弘道二人在這間大殿上的最末處,除了乾隆帝有見到我們之外,大臣們都不知我們的來訪。
「這麼多大臣?」金弘道倒吸一口涼氣,難以置信的說道「我還頭一次見到,清國皇帝坐的龍椅比之朝鮮的龍椅還要大上幾倍。」
「噓!小聲點!」我扯了扯金弘道的衣服,因為剛剛最後排的某位大臣在金弘道說話時忽然回頭瞪了我們一眼。
沒多久後,大殿裡的那些眾臣開始往外退出,只留下乾隆帝身前的三十名親信權臣,乾隆帝朝我們揮了揮手,示意要我們走向前去。
我和金弘道二人有些戰戰兢兢地捧著畫走到前方去,乾隆帝好奇地詢問「為何李畫師沒來?」
「他…他…」我額際流下了冷汗「自從上次皇上召見後,我們便再也沒了他的蹤跡。」
「李畫師不見了?」乾隆帝語出驚訝「所以妳就獨自將這八仙圖完成?」
「並非我一人之作,而是和師父金弘道一起完成。」我恭敬地攤開了畫作,站在一旁的太監立時過來幫忙。
「金弘道?」乾隆帝龍顏大悦,他喜道「就是朕上次觀賞的那幅老虎畫的畫者?」
「正是!」
金弘道並不會講清國話,見到皇帝這麼熱切的眼神感到相當奇怪,所以低聲向我詢問「怎麼了?」
「皇帝很欣賞你之前畫的水墨老虎畫。」我向他說道
乾隆帝倍感興趣地說道「不知這位金畫師願不願意成為清國的畫師呢?朕可立即賜予金畫師一個四品的官銜。」
我微微一愣,那豈不是和李命基一樣的位階嗎?
「他說甚麼?」金弘道蹙著眉問道
我輕嘆「他想要你在清國為他畫畫,他要賜給你一個四品的位階。」
金弘道瞪大了眼,忍不住說道「這怎麼行!我是朝鮮人,要做也是朝鮮的官!妳就替我回絕了吧!」
我擔憂地說道「你想掉腦袋嗎?怎麼能如此回絕皇帝的一番好意呢?」
金弘道亨然「倘若我真因此被殺頭,就表示這皇帝昏庸,要被殺沒那麼容易!」
乾隆帝忍不住向我說道「申畫師,這位金畫師的意下如何?」
我只得信口胡謅道「我師父說,他很感謝皇上如此器重於他,只是他已是朝鮮的御用畫師,沒幾日就要回去故鄉,無法擔任清國的這個職位,他感到相當的抱歉。」
「那可真是可惜了!」乾隆帝離開了他的龍椅,來到了八仙圖的面前,朝著眾大臣說道「這幅畫畫的可真好,能有如此手筆,實在不間單吶!」
關武勳和其他清國畫師各自冷冷一笑,他拱手向前說道「皇上,此幅畫雖然手筆細膩,卻不知為何並未有咱們大清的感覺,反而是朝鮮的味兒甚重,不知者還以為八仙來自於朝鮮呢!」
他說這句話擺明就是說我與金弘道二人想造反,畫的圖畫是朝鮮的人,鄙視他們的清國文化。
乾隆帝聽聞此言,只是眉頭微蹙「葛瓦多龍,這只是幅畫,你想得太多了。」
關武勳淡淡地說「臣只是將心中所想所言給訴諸出來,並無惡意。」
周圍清國的畫師各個點頭附和著關武勳。
「朕也只是將心裡的想法說出來,怎知葛瓦多龍卻扭曲了?」乾隆帝哼然笑道,隨後他走到關武勳等眾畫師面前,淡淡地說道「上次聽聞李畫師到葛瓦多龍家做客,不曉得朕的兩位畫師切磋的怎麼樣了呢?」
關武勳臉色微微一變,卻隨即笑道「李畫師不過是喝個小酒吃點小菜就離開了,並未多留,所以臣也不知他去了哪裡。」
乾隆帝慢慢地走回他的龍椅,他神情有些倦怠「朕相當喜愛葛瓦多龍和李畫師,若其中一人有了些甚麼閃失…」乾隆帝忽然露出了凶狠的眼神繼續說道「朕絕對饒不了他!」
整個大殿因為乾隆帝的這句話似乎陰冷到了極點,每個人面面相覷,就關武勳一人神色自若。
「申畫師,朕尚有話要跟這些大臣們說,妳與金畫師就先行回去吧!朕絕對會好好犒賞妳們的!」乾隆帝看著畫笑咪咪的向我們說道。
我自然是飛也似的和金弘道二人離開了大殿,乾隆帝的氣勢還有手段,不是任何人可以玩弄得起的,瞧他變臉的速度跟翻書實在有的拼。
※※
我和金弘道才剛踏入李府,莫非蝶卻匆匆朝我們跑來,滿臉的驚慌,她朝金弘道點頭示意後就拉著我的手往她房裡衝,一切都相當的莫名其妙,甚至連站在一旁的金弘道都來不及反應。
莫非蝶將房門緊緊關上,跑得太過激烈,導致臉色微紅,喘息不定,我則好奇的替她倒了杯水遞給她「莫老師,是發生甚麼事了嗎?」
莫非蝶一杯茶水立即喝完,她緊張的對我說「你們已經呈交了八仙圖給皇帝了吧?」
「是啊!皇帝很是高興呢!」我淡淡一笑,坐上了旁邊的木椅。
「有些事我得清楚的跟妳說明,因為我怕再不說就會來不及了!」莫非蝶坐在我旁邊,表情變得稍微鎮定些。
「是甚麼事?」我瞧她表情如此迥異,必然有重要事情,而且是刻不容緩的事情。
莫非蝶淡淡地說「我不是莫非蝶,莫非蝶只是個假名,我真正的名字,叫關蓉芸,是關武勳的第五個女兒。」
「可是!妳不是說…」我忍不住詢問,這是怎麼回事?
「我母親是朝鮮人,是我父親的第四房妾室,因為我母親並不受寵,所以自小我也就因為血緣不純正而常常被家裡的姨娘還有兄弟姐妹們欺負。」關蓉芸說到這,眼淚忍不住婆娑而下,她哽咽地續說「後來我母親病重,撒手人寰,正好那一年是李老爺進入皇宮的那一年,因為他的才思洋溢倍受皇帝寵愛,我父親認為李老爺對他的地位是一種威脅,所以要求我們這些兒女派一個到李老爺家當臥底,並蒐集可以板倒他的證據。」
關蓉芸拿出白巾擦拭自己的臉頰「全家大小只有我會講朝鮮話,我父親自然就派了我去。為了讓父親能夠順利,我刻意找來了人口販賣演了一齣戲,因為我知道李老爺會毫無理由的救治那些在清國流落街頭的朝鮮人。」
我驚愕地怒道「所以妳打從開始就已經計算好了?就連愛上李命基都是假的?」
「不!我是真的愛上他。」關蓉芸痛苦地說道「當初我刻意讓自己生重病,所以當李老爺將我贖回家後我身子仍然很脆弱,但是他不厭其煩的天天來看我,餵我吃藥,甚至是噓寒問暖,讓我感到從未有過的關心和愛護,除了我故世的娘以外,就沒有人對我這麼好過,所以本來要幫助我父親的心,就這麼漸漸瓦解了,平時我一個月就會寄一封信給我父親,但提的都是些無關緊要的事情,我父親等的急了,便派人來到府裡意謀要打傷李老爺。」
「難不成就是那次的兩個黑衣人?」我忍不住詢問。
「正是!」關蓉芸點頭道「現在乾隆帝幾乎都把畫作讓給李老爺畫,我父親倍感顏面受損,所以一心一意想讓李老爺變成不再能繪畫的人。」
我突然腦袋一亮,說道「所以李命基的失蹤跟妳父親有關?」
「我想應該是這樣,我父親想將李老爺給關起來,自然不能如期繳交那幅畫,乾隆帝自會做出處分,但是他沒料到這幅八仙圖竟然會如期繳交,那麼…」關蓉芸抿著蒼白的唇「本來李老爺應該是沒有甚麼性命之憂,這時我父親應該就會殺了他滅口,反正人不見了,也賴不到他頭上去!」
「那如何是好?我們又不清楚李命基被關在哪了!」我緊張地說道
「我家有個私人的地下牢,我想李老爺應該是被關在那裡。」關蓉芸站起身「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我父親下午要和他的那些畫師叔叔們去酒樓喝酒,我們可以趁機去將李老爺給救出來!」
※※
我和關蓉芸二人才剛將房門打開,金弘道就一面迎上來,賞了關蓉芸一巴掌,力道之強讓關蓉芸立即倒在地上。
我蹲下身扶起關蓉芸,她嘴角和鼻子都在滲血,紅紅的五指印就印在了她白皙的肌膚上,我忍不住怒視了金弘道一眼「你為何要打她?」
「她說的話妳也都聽見了!」金弘道憤怒地紅了眼睛「明知道李師弟的去處,為何到現在才說!我早就知道這女人有問題了!」
「若要怪罪以後再說,現在首要之急是將李師叔給救出來!」我將關蓉芸扶起來,「現在我要去救人了,你要不要跟來?」
金弘道惡恨恨的瞪了關蓉芸後說道「我自然要去!」
沒過多久我們就來到了關武勳的家,他們家相當的大,比起李命基的家還大上了三倍有餘,關蓉芸淡淡地說道「我們家世代都是清國著名的畫師,這棟宅府正是康熙帝建的。」
關蓉芸來到了家門口,對著小廝說「我是五小姐,父親叫我過來處理,那個人。」
那位小廝自從五小姐為自家老爺辦事後,對她相當尊敬,於是他點頭說道「請隨我來吧!」
他們才剛踏入大廳,身邊就傳來了幾個女人的尖酸笑聲「唉唷!這是吹哪的風吶!咱們家五小姐怎麼有空回來啊?」
關蓉芸見到那個開口說話的女人後,淡淡一笑「大姨娘、二姨娘、三姨娘,好久不見了!我今日來是替父親辦事的!」
將自己打扮的珠光寶氣的女人掩嘴笑道「呵呵!好啊!好的很啊!晚上留下來吃晚飯吧!」
「二姨娘不用了,我怕會壞了大家的胃口,還是趕緊辦完就離開了吧!」關蓉芸客套地說道。
「真是大了學乖了,終於知道自己的存在會壞了大家的興致,不錯不錯!你們就趕緊去忙吧!免的汙了我們清國的眼睛!」穿著一襲粉紅衣裳的女人,鄙視地瞪了我們一眼,就笑呵呵的離開。
小廝向這幾位姨娘行過禮之後就推開了一幅巨畫,牆壁旁有個暗鎖,他將暗鎖轉了一圈後,牆壁忽然就滑開了,露出了底下的階梯,小廝則將鑰匙交給了關蓉芸。
「你先走吧!我等會兒就要將他給丟到野外,所以去幫我備馬車!」關蓉芸悄聲地在小廝耳邊說道,那名小廝應了一聲就離開了。
「我們快走吧!」我匆匆催促,因為我聞到了從地道裡傳來的血腥和腐爛的味道。
金弘道拿著一把火矩,照亮了地道口,關蓉芸走在前,我走在後,這間地牢相當的大,少說有十幾間牢房,我實在不懂為何一個畫師的家要藏著這樣的地方。
「從我曾祖父那輩開始,凡是做錯事的家僕或是家人,都要被關在這一個月反省自己的過錯,從小我也幾乎都是在這裡長大的,因為常常被哥哥姐姐們陷害背黑鍋。」關蓉芸像在講一件與她無關的事那樣平靜。
「李師叔!」我忍不住驚叫,他就在我右手邊的那一間牢房,雙手被綁在了橫木上,整個人懸掛在半空中,而他的頭垂在胸前,不知是醒還是暈。
關蓉芸立刻開了鎖,我們一靠近李命基,就馬上聞到了一股相當噁心的腐臭味,
李命基被折磨得很淒慘,左右手被燒紅的鐵片給烙的皮開肉綻,而且傷口上有鹽巴,不僅如此還發出惡臭且化膿流湯,他的身上、背上到處都是鞭痕還有烙痕,凡傷口之處都已是化膿腐肉,四處的蒼蠅亂繞。
「你們這些人也真是歹毒!」金弘道雙眼微紅,解開了李命基身上的枷鎖,將他給抱在身上,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李命基,雖然還活著,卻只能發出鼻音,而說不出話來。
經過一番波折,終於是將李命基給送到了府裡,大夫在來的路途中就已經請來,所以正在幫李命基把脈,他皺著銀白色的眉毛,深深地嘆了口氣「怎麼能將人如此折磨呢!現在傷口上的病邪都已經滲入了五臟六腑!恐怕在活也沒有多久了!更何況現在高燒不退,再如此下去,老夫也沒辦法救治了!」
「你的意思是?」關蓉芸蒼白著一張臉問道
「可以幫李老爺準備後事了。」大夫低下了頭,續道「那麼老夫先行離去。」
大夫剛要從門口出去,就和匆匆趕來的貞香擦肩而過,當她看到床上那個李命基,忍不住摀住嘴哭泣,只能哽咽地說道「老爺!李老爺!」
「皇上…皇上…皇上…」床上的李命基奇蹟似的說話了,從他喉頭冒出了細微的聲音「我…要見皇上…」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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