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方懷令
在我決定開始當影子的那天起,我就一直在角落偷偷的保護著羅聖玲,但為了跟她保持一定距離,刻意在離她家走路約三十分鐘的空地蓋了一間咖啡館,並且取名為『微星』,意思是我不過是一顆如塵埃般不起眼的明星,默默地幫著她、指引她。
因為在比較偏僻的地方開咖啡館,所以黯凰組織裡的人並沒有來找我麻煩,反而常常來我這喝咖啡,跟客戶談任務。
或許我不苟言笑在加上臉上那道疤的關係,其實很多人見到我就怕,不過這也挺無可奈何,誰希望臉上有疤啊!看起來就像流氓,還是個冷酷的女流氓。
為了工讀生的事情害我苦惱不已,從開店到現在五年時間,走了快五百個工讀生,我看我這裡根本就是員工訓練所,流動率超大。
真不曉得是哪裡有問題,我不過好心想教導她們,卻都在第二天不敢來上班,只剩下幾位夠頑強又不怕我的工讀生尚且留著,但我還是缺工讀生。
「八年級生現在是怎麼了?」我忍不住喃喃自語,前天給我跑掉的工讀生,薪水也不想領了是嗎?居然連手機都關機!
「老闆!今天那位小姐有問到妳,而且一直在咖啡館坐到打烊才離去呢!」元錡笑嘻嘻地向我倒了杯水。
「又是她!?」我皺著眉,這位女老師到底是怎麼回事,我跟她又素不相識,為什麼老是打聽我的事情。
元錡伸手摸了摸下巴「但是那位小姐今天六點多的時候還有帶一位小姐來噢!」
「是麼?反正與我沒關係!」我結算完今天的帳,將鈔票摺好放入包包中「妳們忙完也早點下班。」
「是!老闆!回家小心!」元錡調皮地向我敬了個禮
※※
每天都和比我小的學生們相處,不得不承認,這幾年,我話變得多了。
回到家的一件事情,就是打開電視,看動物頻道,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喜歡看動物頻道,反正就是喜歡,也沒甚麼理由。
痞子孟緩緩地走來我腳邊趴著,這隻孟穎撿回來的狗,屈指算來有七歲了,老愛黏著我。
這隻狗其實也挺寂寞的,我常常出門,留牠一個看家,所以每次只要我一進家門,牠就會慢慢地走到我身邊,守著我,怕我下一秒又出門去了。
這房子大歸大,但住的全是孤單,要是孟穎還在,她應該會陪痞子孟玩吧?
手機突然響起,又是一串不認識的號碼,七年了,我的通訊錄裡永遠都只有孟穎的電話跟名字,但我還是接起,冷冷地問「哪位?」
『我是歛,妳這小子怎麼就是不存我手機號碼!』
我有些訝異,多久沒聯絡的人,怎麼突然找上我?
但我還是淡淡地詢問「什麼事?」
『邵帝主特別幫妳想到了讓妳回黯凰的方法!』歛很興奮地說
我嗤之以鼻的哼笑「我已經被逐出了,怎麼可能回去。」
歛笑道『妳的咖啡在我們組織裡非常有名,而且妳的咖啡在外界也有一定的知名度,為了不讓妳真實的身份曝光,希望妳能來黯凰裡開咖啡館,至少有個保障妳的棲身之所。』
「我的身份不容許曝光是嗎?」
歛深深地嘆口氣『是啊!早在七年前妳被黯凰逐出的時候,方懷令這個人就已經不存在了,就連妳手機登記的名字也是我幫妳設的假名。』
我伸手摸了摸痞子孟的頭,問道「如果我拒絕,會怎樣嗎?」
歛沉默了一會兒,這才緩緩的說『因為妳將咖啡館經營得很好,所以政府高層那邊已經注意到妳了,如果妳不繼續停手,他們會使出激進的手段逼迫妳離開,我們黯凰雖然將妳逐出,但唸在妳對組織也是有功勞,願意給妳一個在這世上能容身的地方。』
「再說吧!一時之間,妳們要我怎麼能突然結束營業。」我淡淡的嘆口氣,或許最後的歸處,還是在黯凰吧!這個陪伴我長大的地方。
歛語重心長的說『能快則快,我不知道高層那邊的人什麼時候會對妳不利,要是處理完了,打電話給我,記得把我手機輸入通訊錄!我在跟邵帝主說一聲。』
「到時候再見面了。」我說完後就掛掉電話
我走到酒櫃,拿出一瓶1985年的葡萄酒,這瓶酒是邵帝主在五年前咖啡館開幕時送我的禮物,一直以來我都沒有打開,但今天,我突然想喝。一直是一個人酌飲,現在還是一樣沒變,陪我喝酒的那個人,遠在天邊。
緩緩地喝著,緩緩地想著,曾經在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位夥伴,她的樣貌,五官輪廓已經有些淡淡的模糊了,她沒有任何照片沒有任何活過的痕跡,好像我從來就沒有這位夥伴,她是我幻想出來的人物。
「孟穎!妳這小子上了天國之後過的怎麼樣?」我淡淡地哼然「一定還是跟以前一樣白目話多對吧?」
『汪!汪!』痞子孟忽然在我腳旁叫了起來,牠眼神銳利的盯著窗外,猙獰地雌牙咧嘴。
我隱約注意到窗外的那道模糊人影,不曉得是誰,但是這樣偷偷摸摸絕非善類!
我迅速地抽出藏在桌底下的沙漠之鷹手槍,這把槍是葉戮鷹送我的餞別禮物,想不到今日居然有拿出來使用的一天。
我靠著牆,雖然久未出過任務,但是動作還是很俐落,從窗戶的旁邊,我看到那個人戴著一頂鴨舌帽,認不清樣貌,但卻在我家門口躊躇來躊躇去,之後那個人從背後掏出一把槍,左右看了看,就想往我家門口開槍。
我怎麼能允許別人破壞我家大門呢?
我立刻按了門邊鐵片,大門自動開啟後,我迅速的將槍指著那個人的頭,冷冷地說「你是誰?為什麼半夜拿著槍在我家門口鬼鬼祟祟?」
對方立刻嚇一跳,丟掉了手中的槍後,急急忙忙的把頭抬起來,一臉無辜的說「唉喲!我是林煊宇啦!」
我依然沒把槍放下,哼然「就算是我的舊識,半夜拿槍來我家,我照樣開槍。」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嘛!誰叫我猜不出妳設的防盜密碼啊!我只有三次機會耶!天曉得如果我沒猜對會怎樣,用掉兩次機會了我當然害怕的拔槍出來嘛!」宇皺著眉頭,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
我這才將槍放下,語氣依舊冷冽「那個答案是,要出任務了。」
「妳…其實很懷念以前出任務的日子吧?」宇輕聲地說,在我還沒回神的時候,主動的進我家門,未經我同意,就大剌剌的坐上我沙發的專屬位置。
我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我當然懷念以前和孟穎出任務的時光,但那都過去了,已經都過去了。
我沒有將情緒表露在臉上,坐上了旁邊的沙發後,轉移了話題「妳今天找我什麼事?」
宇這才輕嘆一口氣「我因為一直在出任務,很久沒有回來了,想來看看妳過的怎麼樣,畢竟在我有記憶以來,我一直把孟穎還有妳當作我的家人。」
「家人?」我困惑的朝她看一眼,我倒不曉得還有人將我看做是家人。
「是啊!我們以前就在同一家孤兒院,那時候我成天只知道哭,只有妳跟孟穎最照顧我,甚至我的讀書費、生活費、零用金都是妳們在幫我打理,我真的很感激妳們。」
我哼然冷笑「想不到妳真的長大了,思想上變得這麼成熟,果然孟穎送妳去黯凰裡訓練是對的選擇,不然妳應該還沉迷於女色。」
宇沒有被我譏諷到,她只是淡淡一笑「我從下星期一開始,就要去接S級以上的任務了,我想趁我還活著的時候,多跟我所珍惜以及我所愛的人相處,妳應該知道的,待在黯凰裡的一天,命就不是自己的。」
我一聽她說完,突然間有了深深的感悟,宇這小子,居然在七年的時間有了這麼大的轉變,看來她也經過不少的歷練才會有今天的性格,我從酒櫃裡又拿出一個玻璃杯交給她「陪我喝杯酒吧!自從孟穎過世後就沒有人陪我喝酒了。」
「這瓶酒不是邵帝主送妳的那瓶嗎?」宇這才發現,指著桌上那瓶葡萄酒興奮地說「妳知道這瓶酒有多寶貴嗎?那是邵帝主十幾年前親自在國外釀的耶!一聽到妳要開店,她立刻託人從國外那裡寄回來的。」
「是麼?沒人跟我講,我還不曉得這酒珍貴在哪。」我哼然一笑
宇喝了一口後,才忽然用力地拍了一下大腿,像想到什麼似的,突然臉紅「我今天來其實是想跟妳說一件事。」
「什麼事?」我緩緩地喝著這葡萄酒,既然這瓶酒如此珍貴,那就更該細細品嚐。
「我…我結婚了。」宇的聲音越來越低,彷彿是同一時間,我將酒噴了她一臉都是。
「唉唷!妳幹嘛把酒噴出來!」宇立刻皺眉,拿出口袋裡的手帕狂擦著臉
「妳說什麼?妳結婚了!?」我難得的激動,激動到似乎忘記呼吸,只能眼睛睜大地瞪著她。
「我很抱歉沒有事先聯絡妳,因為事出突然。」宇輕嘆「我是被對方逼婚的。」
「是麼?」我剛剛被嚇一個呼吸紊亂,現在已經調回來了,不過心裡依然很是激動,鎮定完才又問「男方怎麼樣?」
「我有說我是跟男人結婚嗎?」宇搔著頭,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我是在日本出任務時,遇到了在那裡留學的葉可玫,後來我們談了一段驚心動魄的戀愛,就一起跑國外的教堂舉辦婚禮,因為很倉促,所以沒有通知妳,這真的很抱歉。」
原來是我誤會了,還在想說當初那位愛女人成癡的傢伙,怎麼會突然換了胃口,不過算了,既然她是因為有了家庭才變成熟,那也是好事一件,只是沒想到對像居然是黑山幫首領,葉戮鷹的三女兒。
「但我還是頭一次見到妳有這麼大的反應耶!」宇笑笑的說「而且妳變了很多,表情沒有我剛認識妳的時候那麼冷了。」
「人是會變得。」我哼然一笑
「妳說的也是。」宇淡笑完後,忽然問道「對了!孟穎之前那間房子不是說要給聖玲嗎?為什麼我剛剛經過的時候,裡面好像很久沒住人的樣子?」
「我還在找機會。」我有些苦惱地低下頭「我不知道該以什麼樣的身份出現在她面前,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跟她說孟穎的事情。」
「該說的該做的,不管拖多久還不是得做?」宇有些譴責的說「妳早該面對了,一直逃避也不是辦法,早點解決,妳心裡不是會輕鬆多一些嗎?」
「我…」我話哽在喉頭,不曉得還能說些甚麼,或許這七年我習慣了當影子。
「再說,現在政府高層那裡一直在向邵帝主催促妳的事情,妳還是盡快辦完這件事,然後回來黯凰賣咖啡吧!我會在組織裡等妳回來。」宇一口喝完了酒,站起身準備出去,在離開前,她回過頭來,語重心長的說「有些事情不是躲在角落就能解決,這幾年時間,妳變的懦弱了,不再像以前我所認識的妳,那樣勇敢。」
她離開了,但是話依然縈繞在我耳邊久久不散,曾幾何時我也變得如此軟弱?
她說的沒錯,我是不該在當個影子了,不管未來會發生甚麼事,至少我得交代清楚才能離開。
看來,我真的得親自去找那個女人了。
那位叫羅聖玲的女人。
待續
台長:
很抱歉讓各位讀者一直等
我打算近期將會不斷得放文章
畢竟我也拖得夠久了
是該結局的時候
文章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