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孟穎
我和懷令兩人被送入病房的診療間,和她一致趴在病床上動彈不得,背後的傷口依然灼熱,刺痛。
「可以給我加點止痛劑嗎?」我皺著眉頭向一旁的歛說
歛不爽的走來我面前給我打了一支止痛針,順便罵「妳腦袋真的有問題!已經說了先開刀治療在去接受審判偏不要!現在要怎麼幫妳開刀?」
「唉唷!我還有很多事還沒處理完啊!當然先處理完在開刀嘛!」我抿著唇,就算打了止痛劑還是好痛。
懷令在一旁從未要求打止痛針,也保持著沉默,不過聽完我跟歛的對話後,才冷冷地開口「如果手術失敗會死嗎?」
「死的機率約百分之五十,植物人的機率也是百分之五十。」
我瞪大了眼,這是甚麼鳥機率?手術失敗不是死就是植物人?
我顧不了身上的痛,叫道「那我還寧可死掉!」
「妳再說一次!」懷令惡狠狠的瞪著我
「還有,就算手術成功,也難免會留下一輩子的後遺症。」歛繼續補充「但是,開了刀至少有活下來的機會,沒有開刀,就只有死路一條。」
我無語的將臉埋在枕頭裡,好一個該死的腦血管動脈瘤,也就是腦瘤,長在不該長的最深處,要是在外面看醫生,醫生是會直接宣判死亡,黯凰醫療部一向發達,待在黯凰我還有活命的機會,只可惜已經被逐出黯凰了。
※※
和懷令好好養了兩天的傷,傷口沒復原,但至少不會繼續血流如注,我跟她身上都綑了好幾層的白紗布,動作不敢太大,怕又會將新長出來的薄皮膚組織給扯破。
今天必須得回學校處理一些我跟懷令的資料,帶回黯凰全部銷毀。
邵星久派了歛跟祇嵐跟著我們,到了學校後,祇嵐不想下車,我想先去廁所,就讓懷令跟歛她們先進去了。
上完洗手間,可玫這女人突然打電話給我『妳今天來學校吧?我去找妳!妳在哪?』
我笑笑『我在教官室這!要找我記得帶正妹!』
可玫哼然『我就是正妹,現在過去找妳!』
『等妳。』我掛掉了電話,正打算進去,卻發現聖玲竟躲在門口想偷聽,我好想衝過去抱她,不過我不能,我真的不能。
「喂~妳想偷聽就光明正大的走進去聽啊!」我淡笑,看著前方那位受到嚴重驚嚇的女人,十天沒見了,好想她。
不過我清楚的知道,這次出現在她面前的目的,不是為了寵她愛她,而是要讓她
徹底忘了自己,最好還要帶一點恨,這樣我才不會心軟。
「妳怎麼今天才來?」聖玲很驚喜,卻又故意假裝正經的對我問道
我儘管情緒很激動,卻依然淡漠的回答「我什麼時候來,需要跟妳報備嗎?」
聖玲沒有說話,只是突然無語的看了我一眼,隨後才說「妳跟懷令為什麼要穿西裝啊?很怪耶!」
「我要走了!可玫還在等我!」我又是一句淡漠言語丟給她,現在的我根本無法安然的面對聖玲,我需要逃離這裡,這樣冷酷的表情我沒辦法一直在她面前偽裝下去,我怕我眼神中會出現柔情和眼淚。
畢竟我不曉得,我還能活多久!我還有多久能活?
跟我預測的一樣,聖玲果然經不起好奇心問道「誰是可玫?」
「我另一個馬子。」我對她笑笑,轉身就走
「我需要妳給我一個解釋!」聖玲突然衝來我面前,攔住我的去路,她沒有激動,只是很冷靜的等我給她一個她能接受的答案。
「沒什麼好說的啊!就是這樣,對妳的一切感到不新鮮了。」我雙手插在口袋裡,對聖玲挑了挑眉。
原諒我吧!我知道這樣子做很傷妳的心,但也唯有這樣子,才能從妳僅剩的記憶裡將我刪除,原本我希望能在妳心裡留下一個特別的位置,不過,要是讓妳帶著美好的回憶去接受突然消失無蹤的我,妳能承受的了這樣的打擊嗎?
請原諒我最後自私的疼愛。
「喂!我一直等妳來學校耶!妳還好吧?」可玫突然朝我身後叫了一聲,害我不小心嚇到。
我無奈的看著這位有著可愛容顏的黑道暴力女「我在跟這位小學妹談事情!」
「哦?她不就是那位才十四歲的高二生?」可玫好奇的盯著聖玲,開始打量起來
我刻意摟住可玫的肩「妳也看到啦!我已經有了她,怎麼可能會要妳呢?走吧走吧!別在這礙眼。」
可玫也夠機靈,她看到我給她使的眼色之後,低聲向聖玲道「學妹啊!感情不能強求噢!乖乖讀書吧!」
聖玲抿著唇,惡狠狠的瞪了我一眼,然後走向前,連續向我揮了三巴掌才轉身離開,之中一句話都沒有說。
我呆愣在原地,摸著熱辣的臉頰,心裡有種酸澀的悶痛。
「妳真是造孽。」可玫哼然一聲,卻伸手撫上我紅腫的臉頰「很痛吧?」
我緩緩的搖頭,低聲說道「心更痛。」
「傻子!」可玫拍拍我的肩膀,輕嘆「我是不曉得妳跟她有什麼事情,但這麼做到底對誰有好處?」
「至少,我覺得我沒做錯。」我看著聖玲的背影,低聲的回答
※※
懷令和歛終於從教官室走出來,手上都各自拿了一個牛皮紙袋。
「那是什麼?」我淡淡地問道
歛輕嘆口氣「妳們在這間學校裡面所有的資料,我們黯凰都必須要回收,誰叫妳們的樣貌已經曝光,組織為了保護妳們,就必須要全面回收所有資料,並且摧毀。」
我皺起眉「也就是說,我們活在這世上的痕跡,全部都會被抹滅嗎?」
「沒錯。」歛淡淡地說「這是我們組織的規定,要是誰的樣貌已經曝光,那就得消滅她曾經活在這世上的證明。」
「還真是可悲。」我哼然冷笑
身旁的可玫一開始都靜靜的聽我們談話,這時才忍不住插口「每個人活在這世上都有他的價值,妳們黯凰怎麼能擅自摧毀別人活著的證明呢!」
懷令冷漠的回答「這就是組織的規定,打從入組織開始,命就已經不是自己的了。」
歛淡笑「妳們黑山幫雖然現在與我們黯凰聯盟,不過並不算組織的成員,所以我們的規定,妳們不必遵守,別這麼擔心。」
「我根本沒擔心!因為我從沒打算遵守過!」可玫邊說邊勾住我的手「孟穎!妳今天陪我去找姊姊們好不好?」
看來經過那場綁票後,她跟她姊姊們的感情變好了!
我想也沒想便說「好啊!」
懷令卻冷冷的看著我「不准!妳現在必須得跟我回家。」
「為什麼?」我很煩很悶,為什麼就是不能讓我出去走走透氣呢?
懷令冷笑地對我說「妳以為妳時間還很多嗎?」
她這句話卻重重的將我打醒,是啊!我時間不多了…還有事情,還沒處理完。
我嘆口氣,將可玫勾住我的手輕輕地推開「很抱歉,看來我得跟冰塊懷令走了。」
可玫噘起嘴,晃了晃我的手「可以不要去嗎?」
「很抱歉,可能今天不行,明天再說好不好?」我輕摸她的頭,她則無奈的妥協
「真造孽啊!為什麼就沒有女人搖著我的手叫我別走!」歛在一旁不悅的向懷令抱怨
懷令哼然冷笑「除非妳將摳鼻孔的壞習慣給改掉,不然沒人敢碰妳的手。」
歛不悅的反駁「我摳完都有洗手好不好!」
「噁~髒死了!」可玫略帶嫌惡的眼神看了歛一眼後就對我說「妳答應我囉!明天可不能爽約!」
「好啦!我知道了!」我輕嘆口氣,心裡隱隱還在為聖玲的事發疼。
※※
很快的到了我家,懷令四處打量了一下,說道「妳家變安靜了。」
「因為少了宇。」我邊說邊幫懷令倒了杯龍舌蘭
懷令這才想起來,冷冷笑道「妳不說我倒忘了,她現在應該在黯凰的訓練部訓練呢!」
我淡淡一笑「一定會累死她的!誰叫她從小好日子過慣了。」
懷令一口氣就喝完了那杯烈酒,拿起酒瓶立刻倒了第二杯。
我低下頭,晃了晃手上那半杯酒,輕聲地說「我明天會去找律師來寫遺囑。」
「妳就這麼想死?」
我淡笑「這不是死不死的問題,而是提前做準備,能不死當然最好了。」
將這棟房子給聖玲吧!所有一切跟財產,雖然不是很多,但夠她過一輩子了,算是我給她最後的一份禮物。
懷令喝酒的速度真的很快,也不要命了!她居然將我家珍藏的龍舌蘭給喝個精光,還意猶未盡的走去酒櫃拿出三、四瓶名貴的酒出來。
「妳想讓妳的肝變成石頭嗎??」我瞪著她手上的酒,驚駭的說
懷令的臉出現了紅暈,眼神有些迷濛地說「反正今天我是打算喝醉,妳喝不喝?」
我看著自己杯子中還有一半的龍舌蘭,朝她搖了搖頭,我明天還有一堆事情要做,誰想宿醉在家浪費時間啊?
懷令再會喝,也不可能是鐵肝喝不醉,喝了一瓶半的烈酒就倒在沙發上不醒人事。
我去拿了條毯子蓋在她身上,逕自走去房間,圓型的按摩浴缸已經放好熱水,我不能泡澡,因為背後的傷口不能碰水,但還是按下紐,看著水花翻騰的池子發呆。
整間浴室充滿了濃濃的霧氣,我的眼睛似乎也盈滿了水氣,不知不覺中,沿著眼眶滑落臉龐,最後滴入浴缸中,淚水與熱水合為一體
再也分辨不清
是水還是淚。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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