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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04-11 04:05:37| 人氣287|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靜止不動也沒有觀眾看得到的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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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前飄細雨的早晨,停紅燈時想到「永遠的一天」裡那得了絕症的詩人,他也停紅燈,綠燈都亮了他還不走,當年在學者還長春看的時候,我以為他會就這樣死在路中間,我也突然害怕起自己就這樣停在路中間,周圍的世界不斷往前,我卻得擱在那裡前進後退都不行,更糟的是沒人發現,世界就這樣無聲無息把你遺忘。當年跟銀娃和金乳(後來變成長官的)去看的片子,經過陰森鬼氣四面佛巷子,銀色小車停進狹窄停車場再穿越迷宮般窄路到達戲院,那一區的巷子融合蔡明亮跟王家衛的風格,喧嘩繁榮又破敗簡陋,因為「永遠的一天」那裡永遠都是灰撲撲的天光且帶雨,雖然不只在那裡看了這部片。

老人那紅燈一停停了大半夜,後頭車子都開走不見又出現,空曠大街上只剩紅綠燈兀自閃動燈號,鴿灰天色裡他活回來,綠燈轉成紅燈,大家都停車,他卻開走了,這次沒有難民小孩不請自來擦車玻璃要錢。後來大約是主題配樂進來,事情還沒完但電影得收場,那一停成了永恆,於我幾乎就是米蘭昆德拉說的那種不朽,我永遠記得那突然停下就不動的老人,他生命就快了結,但生命困境無終止之日。

安哲羅普洛斯(年輕的時候我必曾多事誤寫成安哲羅普羅旺斯看起來像惡搞)的故事這麼平凡,相較於他,阿莫多瓦肥皂劇的故事太光怪陸離-雖然多是他報紙上看來的事件-因為難以置信反而記不住,「窗邊上的玫瑰」看了第二遍我相信已經看過了,看了第三遍現在還是記不住發生過什麼事,他講的故事太不尋常,不尋常到除了配色刺眼的名牌衣服,俗爛老氣的化妝髮型,我什麼都記不住。在一堆不知道寫什麼的英文字裡看到一句話說真實總比虛構離奇,因為太真實反而顯得虛假嗎?像開得太好的海芋,太虛假的反而真實?石頭記裡的句子。

套句莒哈絲的話,你在阿莫多瓦的電影,什麼也沒看到。但是C,如同我會繼續看你,我繼續看阿莫多瓦,還有安哲羅普洛斯,現在是說安哲羅普洛斯。侯孝賢的長鏡頭讓生活裡的日常溢出歷史感,安(呃,不是小鳥胃安安)的長鏡頭如詩,幾乎分鏡等於分場,一再重複出現在不同片子裡髒掉的白色婚紗懸在鐵架鐵網上的活人假人陰魂不散的黃雨衣從地平線上的拉出的場景飄雨的碼頭,儀式性的道具般出現在每部片子裡,永遠陰濕的空氣,下不完的雨灰暗的天色還有那種張愛玲說的,彷彿從時代深處吹過來的風,長鏡頭具有神奇催眠效果,視之不睡者我為他拍手。這些儀式在「悲傷草原」裡到達一種令人難以忍受的地步,我睡意連連,空曠戲院裡,還有誰醒著呢?那時偏遇仇家蔡秀昏打手機來,一打再打,只得去廁所洗臉兼回電話,她說你什麼書放在哪裡啊快點我找不到?這一問我也醒來,又有精神進去看因為似乎無止盡而不怎麼悲傷反倒眼睛受傷的悲傷草原。

C,安哲羅普洛斯的電影且如劇場般一個舞台上所有的角色都在演戲,即使鏡頭不在自己身上,那些演員還演,他們演靜止不動也沒有觀眾看得到的戲,我們看劇場也不可能把台上演員一次盡收眼底,前年我坐第一排看「戀人絮語」,許茹芸站在我面前,黃耀明次之,看得最多的就這兩個。超現實的場景,整個世界為主角們暫停,主角們不能停,他們得繼續往前把故事說下去,或者世界繼續運作,主角們靜止彷彿被時間放逐。永恆以及一天,Eternity and a gaze,C,我確定沒有觀眾(也沒有狗仔隊這裡沒有人是名人赫C我突然想起以前為了錢,都是為了錢,寫了一個跟媒體或者記者有關詩寄出去,超好賺不到一百字可賺七百跟一本當期雜誌),於是放心在你眼裡成為舞台佈景,周圍人們繼續動作,我甘心在你目光裡化成一根鹽柱(這很老套出自希臘神話的句子,不然我變成一棵樹好了,小葉欖仁),一分鐘或者四十秒三十秒,一次又一次排練永恆。我跟c說,在你目光下我幾乎整個人要融掉,她聽得毛骨悚然差點被啤酒嗆死,我說不出比這句更毛骨悚然的也再說不出別的好話了,c甚至聽到我講親親(啊這不是梁靜茹的歌名嗎)二字都覺得怪,她說這不是你的辭彙你不要再說了。

親愛的C,我甚至不曾說親愛的(這也不是我的辭彙嗎?),更不曾呼你為C,你會自己指認你自己,你知道你是誰,而我從來沒聽過我的名字在你面前出現,說起來我亦是C,但怎麼變成「嗯」?

快要死的老詩人,苦於找不到詞彙,完成不了他未完成的可能是最後一本書,他說了一個故事給偷渡到希臘的難民小男孩,一百多年前一個自小旅居義大利的希臘詩人,覺悟到詩啊什麼鬼的解決不了現實的問題,他決定回希臘參加革命,他從外國回到自己國家卻成了異邦人,同胞講的都是他聽不懂的話,他只好到處收購字詞,聽到什麼新詞就向人買下來,買下足夠的字詞他才能與同胞溝通;他很有錢,有錢的詩人聽起來不像真的(不過即使在台灣詩人有錢的也有,否則如何移民溫哥華?哲學家也多有錢,叔本華若不是靠利息吃穿,上班都來不及那有時間思索啊人生啊為甚麼這麼苦悶),我們看到他最後一次買字,買了個叫「迷亂」的詞,大概是賣他字的女孩盯著他,讓他整個人也跟著迷亂了,買了一個新詞不但沒比較好,更茫然了。片子裡且有買排排站外國小孩的交易與此交互對照。聽到這種故事,你該相信馬奎斯再扯也不算什麼了。

男主角想為十九世紀希臘詩人的詩寫續作,但他詞窮,前代詩人尚能買字,他什麼也做不了,他買了一個難民小孩,為了不讓他被其他人買走,但他連狗都沒辦法照顧了,要小孩做什麼?他只想把小孩送回阿爾巴尼亞,國界的另一邊。安哲羅普洛斯的邊界亦無所不在,這邊的人想過去,那邊的人過不來,兩邊的人永遠不會變成同個世界的人,克利斯的博夫的歌,分屬敵對兩國的情人分離,他唱:我要知道,你會等我直到世界沒有邊界的那天。誰都知道沒有那天。C,我們沒有邊界,我們有的是距離,我且想起張讓好幾年前的一篇散文她大概說,我們的距離不是地理上的距離,是星球與星球間的距離。以光年計算的哩程。我亦詞窮了,外面雨還在下,三月的雨綿綿密密無聲落下像腐爛的詩,而我找不到句子收起這段。

(這棵樹讓我想起霧中風景苦命悲情小姐弟最後擁抱的那顆)

台長: 沒氣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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