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把生薑切片後倒進果汁機,再加入辣椒和伏特加,然後按下開關,
生薑和辣椒沒兩下就被打成汁,一大壺血紅的液體看起來很像是給吸血鬼喝的飲料。
幸好只是把它拿來擦頭皮而已,如果用喝的,可能會腸穿肚爛七孔流血而死啊!
媽媽很興奮的拿出棉花,把它放進生薑辣椒酒裡浸得飽飽的,敷在我的頭上,
然後一臉期待的看著我的反應:「怎樣?有沒有熱熱的?」
「當然熱!簡直快燒起來了!」我覺得頭皮又熱又麻,感覺很像是吃完麻辣鍋以後,
肚子那種又辣又燒的感覺。
我想我大概是古今中外第一個餵頭皮吃麻辣鍋的人吧!唉!
「有熱就表示真的有效啦!」她很高興的說。
「現在不只是熱,開始癢了。」我伸手想抓頭皮,我媽卻抓著我的手不讓我抓,
「會癢就表示有效啊!」
「癢跟有效有什麼關係?」我拼命掙扎,「快把它拿下來!癢死了!讓我抓一下」
「那是因為你的頭髮正在『鑽』出來,所以才會癢啊!」
「鑽你個大頭啦!」我快癢死了!「我的頭髮又不是蚯蚓,還會從頭皮鑽出來!」
「我是打個比方而已啊!那…你想像一下嘛,就像植物發芽,從土裡冒出一個頭來…」
「我不管,我受不了了!」
「你忍耐一個晚上,明天頭髮就會長出來了!」
我的手忍不住停了下來,如果明天一早起來,我的地中海已經不見,全部長滿了頭髮…
細細的、短短的、充滿活力的、新長的頭髮,啊!這感覺真是太美妙了!
「現在絕對不能拿下來,你再忍一下!只要再忍一個晚上就好!」
我只好含淚點點頭。
媽媽幫我把雙手用童軍繩反綁在背後,免得我一不小心伸手抓頭,功虧一簣;
而且為了怕棉花掉下來,我根本不能躺下來,只好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但是頭皮就像是有幾千萬隻螞蟻瘋狂的在我的毛孔裡爬進爬出似的,癢得我生不如死,
哪還有心情看電視?
鹿鼎記裡說的那種「明朝的剝皮法」就是這樣吧!
因為渾身奇癢無比,忍不住想找個洞鑽出來,連皮都不要了,
說不定等一下我也會變成我媽自創的「剝皮法」的犧牲者啊!
我無助的坐在沙發上,等著我媽弄飯給我吃,現在大概只有食物能暫時撫慰我的心了!
沒想到等了老半天,我媽竟然只端出一碗黑得像柏油的湯!
「這是什麼?」我忍不住皺起眉頭,雖然聞起來是蠻香的,可是這能吃嗎?
「這是芝麻糊啊!」媽媽舀起一大瓢吹涼,送到我嘴邊,「這是補頭髮的,來,我餵你!」
唉!沒想到我都十八歲了,還得要媽媽餵我吃飯,這種事讓別人知道還得了!
我明明是四肢健全活蹦亂跳的有為青年哪,只是因為禿頭,人生就變成黑白的,
真是淒涼!
老爸下班回來,看到被反綁雙手的我,還有在餵我吃芝麻糊的媽,整個人都呆掉了。
「老婆,妳在幹嘛?」他嚇得呆站在門口不敢進來,張大了嘴,連公事包都掉在地上。
老媽邊哭邊把我禿頭的故事說了一遍,老爸聽完以後,竟然一副不關他的事的樣子:
「喔,我還以為怎麼了,原來只不過是禿頭而已啊。」
他在我旁邊坐下,翹起腿邊看報紙邊問,「老婆,晚上吃什麼?」
「什麼叫做『只不過是禿頭而已』?」我氣憤的說,沒想到老爸這麼不關心我!
「禿頭本來就沒什麼啊?滿街都是禿頭,有什麼好稀奇的!」
「可是……」我不服氣的反駁,「可是我才十八歲耶!哪有人這麼早就禿的!」
「對啊對啊!」老媽跟著幫腔,「阿寬連女朋友都沒有勒,這樣他以後怎麼辦啊!」
老媽一句話準確的戳中我心裡最痛的部份,嗚!人家還是單身啊!
「娶老婆跟禿頭有什麼關係?」老爸還是好整以暇的看著報紙,氣定神閒的說:
「這根本是兩回事,你看黃任中禿成那副德行,幾十個老婆還不是個個那麼漂亮!」
「那是因為他有錢啊!」我說。
「那你就努力變有錢啊!」
我辯不過老爸,乾脆閉嘴不講了。老媽也不理他了,進廚房去繼續準備晚餐。
我冷靜想了想,老爸的話雖然一點同情心都沒有,但還蠻有道理的。
我的那些學長不也都是這樣?把時間耗在怎麼長頭髮上,可能只是徒勞無功白忙一場,
但是把時間花在讀書上,十年之後就是人人心目中的青年才俊、黃金單身漢。
我這樣的選擇到底對不對?難道沒有一種方法能兩者兼顧嗎?
老爸突然靠過來嗅了嗅我的頭,「你在頭上擦什麼啊?」
「伏特加、辣椒和生薑。」
老爸聽完臉色大變,「是你媽教你的?」
「對啊,」我點點頭,「她說你以前也是這樣擦的。」
「白癡!那是我拿來擦腳,讓腳趕快長腳毛的啦!」
等一下,你是說我頭上擦的這…這是「生腳毛水」?
文章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