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雛菊，大哥在樓下！」歐景易走進來，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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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見，告訴他我睡了…」我閉上眼，不想見到那張讓我朝思暮想，卻又隱隱作痛的顏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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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景易沒有說話，他悄悄的和上門，隔著半開的門縫，我聽到李華成喘氣的聲音「人呢？小雛菊呢？」歐景易一手攔住他，臉上帶著不屑，「睡了，你不用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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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華成不顧歐景易的阻攔，一個跨步想要打開門，歐景易猛然一拳，狠狠的打上他的下巴「你這混帳！你怎麼能那樣對小雛漶H」他說完，又是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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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沒有聽見歐景易的哀嚎聲，我想，李華成沒有回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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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蹙著眉，抹掉嘴角的血跡，「讓我進去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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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配！當初好好把她抓進來，現在又棄亂始終，你到底是不是男人？」歐景易大吼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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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到李華成又悶哼一聲，心裡一緊，坐起身子，虛弱的喊「歐景易，不要打了…不要再打他了。」疼，一定很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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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開了，李華成帶著焦慮走近我身邊，我睜眼看著他紅腫的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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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裡，苦、酸、愛、恨全混在一起，不知道，哪一種勝過哪一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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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愛情，真的那麼難、那麼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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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麼，讓我們都傷痕累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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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禮拜後，我出了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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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華成開著車，回到了我們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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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沙發上，頭上還帶著繃帶，冷眼的看著他替我到杯熱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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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見過那女孩…」問題，總是要解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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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華成身子僵了一下，回頭，愧疚和痛楚寫在他眼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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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愛她嗎？如果喜歡，把她帶回來吧…總是清清白白的女孩子。」我閉上眼，不想看他的雙眼，怕一看，眼淚又會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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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默了一會「為什麼這麼淡？你不氣？」他走到我跟前，站著由上往下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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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能怎樣… 一哭二鬧三上吊？「我不想作你的包袱，你喜歡的，就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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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為什麼你變的這麼淡？」他丟了手上的玻璃杯，跪了下來，怒吼著。為什麼？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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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的好！我是為什麼啊？再也忍不住心裡的悲憤，我瘋狂的站了起來，拉著頭髮，尖聲的嘶叫著「為什麼？我是為了什麼？我是為了什麼把自己搞成這幅模樣？我為什麼染起頭髮，我為什麼耳上穿了十幾個洞？我又為什麼把自己穿的跟這幅德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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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淚流滿面，痛苦的喊著「我是為了你啊！李華成，你懂不懂？為、了、你！你！因為我愛你…好愛你，不想成為你的負擔啊…不想讓你一個人扛…不想牽累你…」身子軟了下去，我跪坐在地上，哭著，把這幾年的淚，懼怕，不滿全部回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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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華成跪在我跟前，一臉空洞，過了好久，他突然大吼一聲，重重的一拳捶上牆壁「我一點都不愛她，我只是想你…小雛菊，我看到她，想到當年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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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然間，我看到他流下眼淚「我…好想…當年的你啊…」他頹廢的抱住頭，痛苦的流下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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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害了你…我卻…不敢面對…只好逃，越逃越窩囊…」他捶著地面，像頭發狂的野獸，不停的喊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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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流著淚，看著李華成的無助…他也有哭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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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又何嘗…不想念…當初那…朵聖潔不染的…雛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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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手抱住他，他的淚滴濕了我的衣角，我的淚落在他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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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們一起流過血，我們的血交纏著，分不開。現在才知道，原來除了血，我們的淚…也是在一起的‥也是那麼無奈的交織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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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在江湖，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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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他和我，今晚，都體會了這句用血刻出來的話，無奈，人已在江湖，身已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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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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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雛菊，走！走！歐景易，帶她走！」李華成回手一刀，替我擋下來那致命的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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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把我推開，推到歐景易的懷裡，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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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李華成，你不能丟下我…」我掙扎著，歐景易扛起我，帶著血，奔出門外「歐景易，放我下來！華成在裡面，裡面啊！」我發狂的踢著，喊著，卻也能只眼睜睜的看著人群，刀影把李華成包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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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華、成！」淒厲的聲音，由我口裡傳出，李華成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身子倒下，血狂噴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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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歐景易回了頭，憤怒的喊著，卻也只能帶著我，逃、拼命的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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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哥！」門外，海虎帶著一群人衝了進來，扶助歐景易狼蹌的身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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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在裡面！去…快去。」他跌落，卻還是死死的用身子護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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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上啊！」海虎抽出西瓜刀，眼紅地往裡面衝，我推開歐景易的身子，拉住小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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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護他！」搶過他手上的開山刀，我也奔回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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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華成！你不準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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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沒？不、準、死…你是我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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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記得嗎？我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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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劈開擋路的人，在血海中搜尋著李華成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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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淚掉了下來，我找到一身是血的李華成臥倒在血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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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撲了上去，抱起他，大吼「你不準死，不、準！聽到沒？你答應要扛我一輩子的，你親口答應的‥」我揹起他，海虎衝過來護住我們，「嫂子，快帶大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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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揹起滿身是傷的李華成，咬著牙，一步一步踏出這人間地獄「李華成，聽見沒？…你不準死…」我的聲音克制不住的抖了起來，眼淚瘋狂的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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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雛菊…對、對不起…我一直‥很愛你…很愛…很愛…你…」他氣弱由絲的開口。語氣還是那麼柔…柔的我肝腸寸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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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華成…你還欠我一條命！記得嗎？六年前，你自己說欠我一條命…你的命是我的，你不準死！不準、不準、不準！」我傷心欲絕得大喊，希望能喊回他的神智…喊回他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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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狼蹌，我跌倒在地上，我痛苦的抱住李華成，他睜開眼睛，臉上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這條命…我下輩子…還你…」他的手畫過我的臉，那麼淡…那麼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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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瘋狂的吻著他，卻感覺不到一點溫度沒有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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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輩子，我不要下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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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華成…你這輩子還沒陪我走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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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沒…還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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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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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花般的雨滴，飄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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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花的花辨兒…隨風，我靜靜得站著。讓雨，碎花，淋濕了我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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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件大衣蓋上我，我抬起捶下的眼睫毛，空洞的看著身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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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雛菊，雨越來越大了，走吧。」歐景易撐著傘，替我擋掉雨，憐惜的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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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再陪他會…」我看著墓碑，眼淚早已哭乾，早已落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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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雛菊，你這樣，大哥會不安心的。」歐景易突然抱住我，我沒有反應的讓他擁入懷‥「在大哥面前，我問心無愧…小雛菊，大哥已經走了…你為將來的日子好好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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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頭，看見歐景易的眼裡有著一絲溫柔，煞那間，我恍惚的以為，那是李華成的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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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雛菊，跟我吧…我替大哥照顧你。」他把我抱的緊緊的，堅決的說著「你知道的，為什麼我從不叫你嫂子？因為…我一直很喜歡你，一直很喜歡…我不想承認你就是我大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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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推開他，搖了搖頭「謝謝你，我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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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你有身孕，一個人怎麼去照顧小孩？」他不再抱我，只是把靠近我，讓傘能擋掉雨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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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景易…你知道為什麼我踏進這混水？」我摸了摸小腹，淡淡的說「因為李華成…因為他，我才逃家、休學，讓自己墮落‥現在，他人走了…我…對這一切，也沒什麼好留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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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吸了一口氣「六年了，我真的累了。景易…我想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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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去？可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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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易，認識你很好，不管任何一個人，我不後悔認識你們。只是現在，我真的想回家了，真的很想回去了‥」累了，真的…好累了…「以後，就不要再見面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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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把我當朋友，就答應我好嗎？孩子，我會自己照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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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景易眼中閃過痛苦的眼神，他抓起我的手「我不去找你，其他人呢？你走不掉的…走不掉的…你要有人保護你，就像大哥以前那樣護你…」他狂搖的頭，急急的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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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會離開台灣…等時間過了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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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雛…」他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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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歐景易，如果你愛我，成全我吧…」我抬起頭，懇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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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我答應你，不再去找你…」他咬著牙，痛苦的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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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歐景易，原諒我的自私…只是少了李華成，我真的再也不會對這一切留戀…少了他，誰能陪我走下去？…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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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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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了，當初我自己怎麼出來，我就怎麼回去…」我悠悠的望了李?埵赤犒虒O，摘下一朵菊花，放在歐景易手裡「謝謝你六年的照顧‥我不會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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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轉身「歐景易…你自己小心…不要‥變的跟李華成一樣‥有機會就抽身吧！」我一步一步的離開他，決定離開這六年的恩恩怨怨，離開這六年的愛恨情仇…離開這風風雨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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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景易捏緊那朵菊花，目送著我的身影離開，眼裡有淚，喃喃的說「抽身？…
> 有機會嗎…有機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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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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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抽身了，踏出這江湖了。只是…那是用我的血、淚和愛人的命換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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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值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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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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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吹起，菊花片片飛…落在樹梢，地上，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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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在誰的心頭，化成誰的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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