槳
你輕搖船槳,激起淳厚無波的水紋,被船槳輕輕劃過,你想用小舟與槳,連貫兩岸,那岸是你真正故鄉。
槳,是你返鄉回憶,雖然現在不必搖槳,就可以返鄉,但是寕可選擇它,作為返鄉工具。
幼時父親曾與你搖槳於湖畔,在搖槳前進時,你睡在船上,如睡在母親子宮羊水中,寧靜無聲,風吹來帶動船身輕晃,逐漸你將槳與故鄉連結在一起。
夢裡常夢到槳,它是你的親人,在逃難時,你把它帶在身邊,寸步不離,因為它是你心目中的故鄉,不可分離的故鄉。
在兩岸分隔的年代,無法回鄉,常在夜裡藉酒,唱起家鄉童謠,看著父母親照片。
槳,被你釘在牆上,每天擦拭,歲月無法使你年少,僅有酒可以使你回到兒時故鄉,逃避窩居在台灣的現實。
是大時代造成的結果?使無數人南下過海,你彷彿記得,最後與父母見面情景,在手巾裡包著銀元,囑咐你路上小心......等話語。
身處台灣的你認為只是短暫分離,隨時可以返鄉,盼到可以返鄉,只能到父母的墳前上香祭拜,墳前痛哭,無法填補那段空白記憶,帶著兩缽墳前泥土返家。
返家當天狂飲,面對牆上的槳狂飲,台灣的家只是落腳處,人隨時會走,緩緩前進的歲月,會帶人離開世間,離鄉的回憶,也會隨之帶離,除了那隻槳。
槳不能帶離,因為它充滿父親的指痕,彷彿記起父母親年少的模樣,夜間飲酒會記得更多,喝到醉,卻不能記起回憶,返回過往,醉倒床上,無法記起父母親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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