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過了一星期,我們借了學校的實驗室,因為小敏說要將固態的石墨添加一些催化劑,這樣可以讓燃燒的時間久一點。
「小心一點,因為燃點低,所以可能會爆炸。」小敏說。
「你不是嚇我們吧。」忠大緊張的說。
「總之小心點,先把窗戶關起來,不要讓風吹進來。」小敏小心翼翼的拿出石墨。
「可是如果把窗戶都關上,萬一像瓦斯漏氣那樣,不是更危險。」我提出意見。
「這並不是氣體好嗎?」小敏說。
「雖然這這樣講,但還是開一點吧。」忠大也附和的我。
說真的,因為我是組長,所以有時候那要命的固執會展現出來,不自覺得想要發號施令,再加上我是男生她是女生,那該死的大男人主義作祟,更不想聽她的了。
「還是把窗戶打開點比較安全。」我走到窗戶旁將窗打開。
「志奇,我是說真的,不要開窗戶,不然會更危險。」小敏著我,那個眼神,有點無奈。
「小敏。我是組長,應該要聽我的。」
場面有點僵持不下,最後小敏有點委屈的妥協了。
「好吧,那小心點。」接著她從包包裡拿出石磨和一瓶像藥水的溶劑。
「這個石磨已經處理過了,現在只要把它加熱融化成液體狀,再把催化劑倒進去融合,然後等它凝固就完成了。」小敏說。
「那就開始吧。」阿凱大聲的說。
阿凱把酒精燈點上,小敏把石墨裝在容器裡,放到火上加熱,然後就等待著。
不知道是不是氣味的關係,我覺得有點難聞,於是走到窗戶旁將窗戶再開大一點,此時小敏已準備把催化劑倒入,突然一陣風吹過,就聽見小敏大叫一聲。
「有風,不要開窗。」
接下來發生的事可能只有短短的一瞬間,不到三秒鐘吧,就聽見碰的一聲,爆炸與火焰幾乎同時發生。
然後整個場面就失控了,實驗室裡都是可燃性的東西,瞬間火就燒了起來,把他們的三個方向逃生的通道檔住,因為我站在窗邊,下意識地爬出窗外大喊救命,阿凱反應很快地往後衝向門邊,小敏倒在地上,忠大的手似乎著了火,他邊跑邊把衣服脫下,大火瞬間包圍了小敏,而我們三個大男生都跑了出來。
如果還有一次機會,我要拿起腳邊的滅火器,衝到起火點把火撲滅,
如果可以重來一次,我要聽小敏的話,不要開窗戶。
如果可以再來一次,我不要選擇逃離。
大火發生時,訓導主任剛好在附近,他拿著滅火器很快地衝進教室裡把火熄滅,酒精雖然易燃但揮發性也很快,而我們的石墨與催化劑因為是第一次做融合所以量只有一點點,火很就撲滅了,但小敏離的最近,剛好又是下風處,所以身上多處被灼傷。
救護車很快地進了校園,把小敏載去醫院,我跟阿凱毫髮無傷,忠大的守臂有外套保護著,只有點發紅而已。
但我們的心,在此刻都受到嚴重的創傷。
縱使過了十多年,我仍然常常夢到當時的景象,懊惱著自己當時的膽小與自大。
後來我們想去醫院看小敏,但都被擋了下來,他的父母不准我們見她,因為她說她不想見任何人,因為臉上有著大面積的燒傷。
兩個星後她離開台灣,她媽媽說說要送她去美國接受治療,然後就再也沒見過小敏了。
最後一次的科研比賽我們沒參加,已經完工的火箭就這樣躺在倉庫裡,那天回老家翻箱倒櫃的找叔叔遺留下的線索時,似乎有看見,但下意識的不去打開它,怕觸摸到那仍未痊癒的傷口,但此刻,我回到了三個月前,腦子裡的念頭第一個出現的就是那件事,是心智、還是大腦在做決定呢?
實驗室爆炸事件被校方刻意的隱瞞之下,很快就被人們淡忘了,科研社後來也被迫解散了,而忠大、阿凱與我升上三年級後也漸行漸遠,畢業之後離開老家,就再也沒見過他們了,或許隨著時間所有人都遺忘了那場爆炸,但當時的記憶對我來說,不只被大腦顯著的記錄著,而心智,也就是靈魂,也深深地烙下印記。
我的人生應該就是從那一刻開始,轉向制約的生命吧。
文章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