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阿茂,是基隆海洋大學機械系的一年級生。
高中時,受到班上同學的影響,我喜歡上羽毛球這運動。
可是找不到人教我打羽球的正確姿勢,
打掉了一個高中回憶,
我的程度還是停留在初學者階段,
只會看到球就追,常輸又愛打。
考上大學後,我第一個要修的學分就是「如何加入羽球校隊?」。
不過這學分修沒幾天,就被自己給搞砸了。
在校隊的甄選會場上,那些高中曾是校隊的同年級生,
隨意揮灑,動作俐落的又切又殺,一下子就通過考驗進入校隊。
我呢?學布袋戲的角色,舉起球拍,一個耍帥的「一劍斬春風」往球頭砍去,
結果,風是斬到了,球卻沒砍到,羽毛球直接打到我的額頭上,引來全場大笑。
教練想笑卻礙於身份,只能咬著抖動的下嘴唇搖搖頭,示意我落選了。
我紅著臉,逃出人群,留下背後不時傳來的隱約笑聲。
哎!我真的喜歡打羽球啊!進入校隊也是我的夢想。
但光憑熱情與想像是無法進入羽球隊的。
下課後,一個人騎著腳踏車往回家的路上奔馳,想忘記今天甄選的糗事。
突然前方出現一個女孩的身影,綁著長長的馬尾,
一雙勻稱的雙腿優雅地踩著腳踏車,身後的運動背包裡交叉著兩支羽球拍。
我對喜歡打羽球的人有一種特別的親切感,看到這一幅迷人「美女揹拍圖」,
更讓我好奇那揹拍的女孩長相如何了?
我加快了速度從她身旁飆過,偷偷的瞄了她一眼,
『哇!好漂亮的一個女孩啊!』
看她穿著的運動服,應該是我們學校的學生。
可是我進入學校已經一陣子了,
為什麼從沒發現我們學校裡有這樣水準的女孩?
而且還是個會打羽毛球的女孩。
於是我放慢速度讓她超越我,然後我再跟著她,
一直到北寧路和新豐街交叉的十字路口,
她右轉了,我才沒有繼續跟下去。
因為我要直走…。
之後我就念念不忘那個女孩,到處打聽她的名字與系所。
原來她叫柯靜宜,跟我同樣是一年級,唸航運管理系,聽說她也喜歡打羽球;
唯一不同的是…人家有入選校隊,而我…明年?呃!也許這輩子都沒機會了。
為了能夠接近靜宜,我在沒課的時候,都會到禮堂看校隊練球,
聽教練教選手們如何控制手腕,如何擊球。
我喜歡看著靜宜練習的神情,飄逸的髮尾、晶瑩的汗珠,
在球場內畫出一幅美麗動人的「仙女舞劍圖」。
『我,真的著迷了………。』
靜宜每天都練習到晚上九點,才會收拾球具,騎上她的腳踏車離開學校。
我知道她的練球時間後,都會在8:50搶先到校門口的「海鷗」雕像下等候。
等她離開校門,再「陪」著她一起回家,他騎前面,我騎後面。
直到碰到那個討厭的十字路口。
她右轉…我直走…。
靜宜的出現,讓我對每天都充滿期待,期待每天看她練球的模樣。
我想跟她告白,說我想跟她作朋友,
可是她是校隊,在我實力還沒有到達一定水準之前,我是沒臉去跟她提作朋友這件事。
我天天在禮堂聽著教練教球員如何抽球、殺球、搓球及移位,
耳濡目染之下,好像…好像…腦子跟身體也不自覺的起了共鳴。
我開始跟著球隊練習,只是他們是在場地內揮著羽毛球,我是在場地外揮著冷空氣。
我的動作讓校隊們有些訝異,怎麼有個神經病在一旁練習揮拍及移位啊?紛紛對我投以好奇的目光。
我不管他們,認真的跑我的米字步,認真的揮殺每一拍空氣,反正只要沒礙到他們,他們就拿我沒輒。
練習累了,再坐在看台上看著靜宜練球。
能跟她在同一個球館裡練球,一起回家,是我每天最開心不過的事了。
日子久了,我發現對靜宜的愛越來越不可自拔。
我想告訴她說我喜歡她,但是我不敢。
只能在練完球回家,把心意寫在自己的日記本上。
『妳好,我叫黃錦茂,是機械科的同學,偶然的機會裡,我在禮堂看見妳打球的模樣,當時我就被妳認真的模樣給吸引,我也喜歡打羽毛球,但打得不好,所以我只敢在一旁偷偷的看著妳,只要妳打出一顆好球,我就在心裡為妳喝采。我想跟妳作朋友,但我不敢,因為我的球技差妳太遠,因此我只能在一旁自己練習,等我的球技跟上妳的水平時,希望我有機會大聲對妳說:我可以和妳作朋友嗎?』
我每天寫著日記,一方面記錄我的羽球夢,一方面也記錄我對靜宜日益增長的感情。
隨著練球天數的增加,那放在我抽屜裡的日記越來越沉重,
我一定要等到我入選校隊的夢想完成時再把日記拿給她。
目前我能做的,還是每天在禮堂裡陪著靜宜練球、回家,直到那十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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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轉眼,兩百多個日子過去了,我已經是海大二年級生,
那本記錄著我心情點滴的日記本也剩下最後一頁。
過去的一年來,我為了和自己暗戀的女孩,一同體會打羽球的樂趣,
不斷的在禮堂和我自己練習,練習打牆壁、練習步伐。
後來,球隊的教練看我如此認真,破例讓我以見習生的身份加入球隊的練習,
半途出家的我,姿勢並不優雅,但我還是很認真的追逐每一顆球,追逐我的愛情羽毛球。
而明天又是羽球隊甄選球員的日子,今天教練告訴我,
依照我現在打球的狀況,進入羽球隊是不成問題的。
哇!我的愛情樹即將開花結果了,明天、就是明天,
我會在甄選後,拿出我寫了將近一年的日記,向我的靜宜告白…說我喜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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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選結束了,我順利的進入海大羽球隊,完成我編織已久的夢想。
我和往常一樣,在海鷗雕像下等著靜宜牽著腳踏車走出校門,我們再一起回家。
我懷著忐忑的心情,拿出寫了一年的日記本,
我要在今天的十字路口前,親口向她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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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元2006年5月31日,天氣陰。
我是柯靜宜。
一年前的今天是我們球隊甄選新球員的日子,
也是我最後一次看到那個每天都騎車陪我回家的男孩…。
就在那個十字路口,我還來不及告訴他我也喜歡他,
他的腳踏車就被壓在那輛闖紅燈的轎車下,
現場留下破碎的羽球拍和他寫給我的日記本………。
一年多前的一個下午,那個男孩出現在學校的禮堂裡,
像神經病一樣獨自在一旁模仿我們練球,模仿我們跑步,
他的球打得並不好,但十分認真,聽隊友說,他是為了完成加入我們球隊的夢想而努力。
看他辛苦練球的模樣,揮灑汗水的神情,讓人不自覺的被他吸引。
他的執著,讓我偷偷喜歡上他…。
當我發現他每天會和我經過相同的十字路口時,
我多麼希望眼前是個紅燈,讓我可以多停留在他身邊一會兒…。
而那一天是他完成羽球夢想的日子…。
也是我唯一盼到紅燈的日子…。
「你還會陪我一起練球,一起回家嗎?」
我抱著懷裡的日記本,輕輕的問………。
【掛在月亮上的笛子】
註:此篇改寫自藤井樹的”紅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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