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元二零零一年張家村。
張家近幾年發財了,請來了大批的建築工人打算把張家老宅拆了,好重建成現代化的洋樓。
在這個鄉下小地方來說,這可是一等一的大事,幾乎所有的年輕人都被張家雇用;婦女們忙進忙出,張羅著這一大夥人的飲食;連孩子們都在一忙撿拾著拆卸下的磚瓦,模仿著建築工人的一舉一動,蓋著自己的家家酒娃娃屋。
整個張家村都跟著張家大宅的改建而活絡了起來。
一些年輕小夥子趁著張家大宅的興建打個零工,在這不景氣的年代,這點兒微薄的薪資可是一大重要收入啊!張宏力也是其中的一員,不過倒是和其他人有點兒不同,他從台灣來,在大學讀書,趁著暑假到外地遊歷,今天來幫點工賺點零花,順便看看熱鬧。
「阿力,你可有女朋友?」當地的年輕人對這外的來的年輕人很好奇,年紀輕輕就能到到外地,過得輕鬆愜意,這是純樸的鄉下人所無法想像的。
「沒有啦,不然哪有機會溜出來玩啊?哈!哈!」張宏力樂天的性格,使得他到哪兒都容易和人打成一片。
「把我表妹介紹給你,怎麼樣?」年輕人中最高頭大馬的何俊欣賞張宏力的個性,趕緊打出美女牌。
「哇!你表妹有你這猛張飛當靠山,一有什麼狀況我十個腦袋也不夠用,吃不完兜著走。」何俊被同伴們戲稱為猛張飛,他衝動莽撞的個性可見一般。張宏力趁機損他一下,開個玩笑,把這交女友的話題輕輕帶過。
張宏力不是不交女友,相反的,他那俊逸的外型不知道迷死了多少學姐學妹,幽默風趣的談吐更是讓一大票粉絲眼睛跟隨著他癡癡的傻笑。他在學校功課總是名列前茅,他就是覺得煩了,遠走他鄉四處遊歷,想看看世界有多大,不想總被圍在那小圈圈裡進退不得。他這一出走,那一大票粉絲可是傷心落淚好久哩!
女朋友?壓根沒想過要交,身邊總是一大票女生追著他,他卻從來沒有想交女友的心情,佳人還在水一方,大概還沒出現在他眼前。
天氣有點兒熱,陽光照在熱鬧得簡直像是市集一樣的張家老宅,充斥著不好聞的氣味:男人們的汗臭味,女人們的體味,孩子們的乳臭味,豬狗牛羊畜牲們的腥騷味兒,臨時搭建的茅房更是顯得臭氣四溢。
在大夥兒同力之下,很快的,老宅馬上散成一堆堆殘破的磚瓦。以建築的藍圖來規畫,張家大宅原址要建成有地下室停車場,樓高十層的新大樓,在現代化的機械的幫忙下,即刻開挖。
地基越挖越深,不知怎麼的,現場發出一聲驚呼,所有的機械突然停止了一切動作。
「怎麼啦?」工頭吆喝著。
「好像挖到了什麼東西。」操縱著怪手的老楊回應著。
大家一聽到這個消息,都放下了手邊的工作,跑過來圍觀。
「搞不好是金銀財寶,給他挖到張老闆幾代前埋藏的寶貝,這可發財了!」其他人好奇的胡亂猜想著。
「老楊,該不會挖到了什麼死人骨頭了?哈哈!」愛開玩笑的老劉忍不住的和老楊說起笑來。
「呸!別亂說!」老楊趨前一看,感覺不尋常,正用著鏟子一鏟一鏟的挖著。
隨著泥土一鏟一鏟的剷除下,底下的東西漸漸的顯露出來,「好像是一口紅漆箱子!」老楊大喊。
「你該不會挖到老闆娘的嫁妝箱了啊?哈哈哈!」老劉打趣的說,引得一旁群眾也跟著哈哈大笑。
不斷挖掘之下,看似一口箱子,但是長度太長了。
張宏力擠在群眾間探頭張望著。他在大學裡主修雖然是企管,但是基於興趣,他去修過好幾堂考古的課,沒想到張宏力對考古特別有天分,教授恨不得他轉系來幫忙做研究。一看到這兒,他忍不住喊出聲音:「楊老伯,小心點兒挖,別傷害了東西,搞不好這東西有點兒年份,有歷史價值喔!」
這群粗人裡就張宏力學問最好,所以雖然他年紀最輕,說起話來還挺有份量的。
「老弟,沒問題的,我老楊的功夫可是沒話說呢。」說歸說,老楊手下的力道還是輕了不少。
慢慢的大家也都看出來了,那可是一口紅漆棺材。
張家村是個不富裕的小村莊,這口紅漆棺材不是一般人用得起的,所以這肯定是有錢人家的棺材。
「老楊,你快點啊!」老劉忍不住的道出了大家的心聲。
老楊小心翼翼的把棺蓋上的泥土清空,小心的從隙縫中慢慢的把棺蓋撬開,令人驚奇的事發生了。
就在老楊把棺蓋撬開的一剎那,現場所有的人都聞到一股奇特、濃郁的奇香,這香味彷彿是千百萬種的花兒的香氣不斷往上堆疊,其中還含著一絲絲少女特有的體香交纏其中,令人被牽引著而有迷幻的感覺。
這香味兒一絲一縷鑽入了所有的孔竅之中,村子裡的臭氣似乎消失得無影蹤。方圓幾百公尺內所有人都被這股異香吸引,整個小鎮都在這股香的氛圍之中,而這香氣也在這小鎮盤桓不去,人們不斷的往這香味的中心而來,使得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所有在場的人像是身處異境,忘了自己身在何處。
在這股迷幻的濃香之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大家好奇的往棺裡望去,眼尖的人突然驚呼說:「見鬼啦!這真是個美人呀!」
這人說得一點兒也不誇張,甚至還不足以形容這女子的千萬分之一。
棺中躺著一名女子,體態勻稱,身材窈窕玲瓏有致,穿著清朝的麒麟補子,衣領袖口繡著龍鳳的圖樣。
這女子當年一定身分地位顯赫,平民哪來這般奢華。
女子容貌秀美,瓜子臉蛋兒,細細的柳葉眉下,眼睛雖然是閉著,但是眼窩兒深,肯定有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一頭烏黑的秀髮,襯著白皙的肌膚更顯得晶瑩剔透;肌肉豐滿顯得柔軟有彈性,栩栩如生;纖纖柔夷上寇丹依然色澤鮮明,彷彿指尖還帶著淡淡的粉紅色暈;一雙玉足,穿著繡工精細的繡花鞋,不盈一握。
整個人兒就像古畫中的美人一般,只是這美人好像正沉沉的睡著,臉上較蒼白些罷了。
眾人被這美麗卻奇異的景象給震懾住了,忘了這其實是一具棺材中的女屍,這一切的一切其實是有違常理的。
一陣清風吹來,把香氣往更遠處吹去,人們這才大夢初醒。但神智清醒後,竟然紛紛往女子的身上撲,雙手胡亂的抓著女子身上的衣物首飾,搶成一團。這可是骨董,人們打算據為己有,大撈一票,在短短的幾分鐘內,女屍身上的陪葬品被搶劫一空。然後,在犯了罪,急於逃逸的心理下,人們一哄而散。
只剩下張宏力。
他嘆了口氣,搖搖頭,這年頭,錢比什麼都重要,其他都可以拋到一邊去了。他也不知道為甚麼的,對女子的關心多過那些價值連城的珍寶。
在豔陽下,女子的肌膚看似吹彈可破。
他趴下身子靠近女子的臉龐,打算仔細的瞧一瞧。女子的身軀隱隱傳來淡而清爽的香氣,很好聞,與適才的濃郁大不相同。他忍不住的深深呼吸,即使眼前的景象是這麼得怪異且荒誕。
近看之下,更看出這女子令人心懾的美麗,長長的睫毛輕輕覆蓋著,好像隨時都會張開似的。張宏力望著望著,癡了。他等了許久,他在等那雙眼睛睜開,但潛意識卻知道不可能。心底像是被一根絲線抽著抽著,觸動著最深處的那一根弦。
張宏力心中彷彿一直對這女人有著千萬種感覺,但是卻模糊得找不到頭緒,他趕緊搖一搖頭,理智告訴他這是不可能的,但是這個念頭卻是揮之不去,讓他不知如何是好。
他仔細的看了看女子的衣飾,雖然因為年代久遠,使得顏色褪去,不復往日的光鮮,但是精細的繡工繡著麒麟與龍鳳,姿態各異,栩栩如生。這是古代帝王之家專用的圖飾,從衣著的款式來看,應該是清代沒錯,甚至可以此大膽的推測,這女子可能來自宮廷,而容貌之美,也許是格格或妃子等尊貴的身分。
女子的雙足雖然小巧,但還算是天足。在清朝以滿人為主的年代,滿族及異族女子是不必纏足的。但是此等異香,軀體保存到如此完美的狀態,這就不是現今科學可以輕易解釋的了。
他輕輕的撫摸著女子的臉頰,深怕褻瀆似的,以幾乎感覺不到的力道輕觸。觸手之處一片清涼,冰肌玉骨;指間感受到的是異常的柔軟與彈性,根本無法想像這是清朝的古屍。
就在他輕觸的這一瞬間,張宏力看到女子的睫毛好像輕輕的顫動著,不知怎麼的,他竟沒有害怕的感覺,反而潛意識覺得這正是他好久以來一直期待的,這就是他一直等著的。
女子的眼睛竟然緩緩張開,然後艱澀的開口說話。
「是你!」說完竟然是滿臉驚恐,只見她胸部急速起伏,喘著氣,隨著她急速的呼吸,突然發生難以想像的變化。
女子喘氣著,可是呼出的空氣比吸進的多,像是哮喘似的發出嘶嘶的聲音,隨著她的呼吸,縷縷青絲隨著風飛飛揚,從髮尾飄散成一顆顆細塵隨風逝去。
沒想到這個變化從髮絲蔓延到女子週身,隨著這一陣怪異的風,女子的身驅散成細塵,像大漠裡的沙隨風打轉,一直往上盤旋,盤旋,直到消失不見蹤影。
張宏力為這突如其來的景象驚訝得說不出話來,他伸出雙手想抓住什麼,,但是塵粒從他的手中飛走,他什麼有抓不住,只能眼睜睜的看這女人化為塵,無能為力。女人的美,女人的氣息彷彿還存留在這空間中,但是什麼都找不到了,心中有著說不出的失落。
他喃喃唸著女子說的那兩個字:「是你?」想起她滿臉的驚恐,自己彷彿是與他有無法一語道盡的恩怨糾葛。這明明是一未曾見過的女人,甚至可以說是古人,但是他卻莫名其妙的為她神魂顛倒,為她的消逝傷心欲絕。
這個女人的身分是個謎。
他慌亂的拾起那根表面金屬早已氧化斑駁的髮簪,這是女子僅存的飾品,因髮絲纏繞才倖免於被村民洗劫的命運。
是的,一切的謎團要先從搞懂她的身分開始。
髮簪是鳳簪,雖然因為古代冶金技術且年代久遠的關係,所以色澤稍顯黯淡,但是可以看出其做工精細,鳳羽彷彿根根可見,舞動姿態活靈活現;上面還鑲著三顆色澤不同的珍珠,顆顆渾圓,雖因年代久遠而使得泛黃,但其不斐的價值絕對是可以確定的。上面刻著「元吉」,大概是祈福的意思吧。
他把髮簪反過來一看,在髮簪的背後有字,他不自覺的緩緩的唸了出來:「玉容未近,奇芳異馥,娉娉裊裊,婆娑月影。」
霎那之間,四周空間不斷的扭曲,時間在這個空間做了跳躍式的移動,張宏力感覺自己像在漩渦中心,身邊好像有看不到的人事物不斷的迴旋流過。
不知道過了多久,身邊的影像流速漸趨緩慢,慢慢凝結。
張宏力凝神一看,前方有一大群人,在他身前的台階下,大家對他卑躬屈膝的。
張宏力看著眼前這詭異的景象,「這是什麼情形?」他強壓著滿心的驚恐,故作鎮定,他不清楚這是什麼處境,只有以不變應萬變。
一個身材魁梧表情嚴肅的男人走了過來,屈膝一跪說道:「啟稟皇上,臣奉旨領軍十萬平定天山南路大小和卓。皇威浩大,敵軍望而生懼,我軍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很有古裝劇裡武將的風範,但是不免俗的對皇威歌功頌德一番,不敢居功,一切都是皇帝的功勞。
這武將繼續說著:「霍集占與波羅尼都敗逃,至巴達克山。巴達克山國王將大小和卓二人處死,並遣使向我朝表示歸附。」
武將說完,一個穿著帶著異族風格的男人趨前,跪拜送上巴達克國的文書,身後並送上大批貢品禮物。
張宏力一邊裝作聽著台下大將軍的說明,眼珠子卻偷偷的往下看著自己的衣著。明黃色鑲金飾玉的,竟然是鵝黃緞細繡五彩雲水全洋金龍袍。
這件袍子張宏力曾在故宮博物院的特展上看過,不得了,這可是清朝皇的的龍袍啊!
「不會吧?」難不成變成了清朝的皇帝?這平定大小和卓的男人可是兆惠大將軍?
那個魁梧的男人繼續說道:「啟稟皇上,臣此行並擄回了大小和卓一族、兵二萬,………」男人說完,身後的隨從馬上送上大批的物品財寶,大概是此行所擄獲的。除了物品之外,還有女子數十名,穿著著回族的服飾,這些當然是呈獻給皇上的戰利品了。
為首的女子,穿著的回族的服裝,玉容未近,卻奇香襲人,無法以言語形容,隨著她蓮步緩移,香氣成為無形的波浪,始得滿室生香,充斥在這廳堂,奇芳馥郁,沁人心脾。人們都在這波浪中陶醉了。
一看到那女子的容貌使得張宏力大吃一驚,竟然見到她了,是她!她正是那棺中女子,現正活生生的站在面前,倔強的神情、微蹙的秀眉,像是為著進宮一事忿忿不平。
張宏力對自己的處境感到疑惑,他不知道自己怎麼會來到清朝,還成了乾隆皇帝。雖然心中充滿疑惑,但是見到了女子,還是讓他不由自主的對女子多望了幾眼。
這一望可讓他張宏力失神了,脫口問道:「妳是誰?」
女子以憤恨的眼神望著張宏力,頑抗的不發一語。清亮靈透的雙眸,膚如凝脂,手如柔荑,一點也看不出大漠風沙對她肌膚的損害,卻看得出像是在大漠之中,青藍的天空下,爽朗卻不失女子細膩,落落大方的風範。
「父親叫阿里和卓,哥哥叫圖爾都,她本人叫瑪弭爾。其家世居葉爾羌。」底下的人怕皇帝生氣,趕緊回答。「人亦稱之伊帕爾罕ئىپارخان,意義是說『奇香之女』。」
「伊帕爾罕….,是香妃啊?」張宏力嘴裡輕輕唸著這個充滿異族風味名字,馬上把和傳奇故事中的香妃做聯想。
「快點謝主隆恩,和卓氏瑪弭爾受封香妃。」
只見一群人跪謝,張宏力啼笑皆非,他這個現代人到了清代給香妃封號。香妃的故事不在歷史中,一直只是一個傳說故事,沒有史料佐證。難道是因為他這個外來者,反倒讓香妃進入歷史了?
張宏力正出神,很快的就有人把他們帶下去安置。
接下來各大臣上奏各項事務,張宏力其實也不甚了解該怎麼做,只有點點頭之後,身邊自有人迎合上意,做出結論。
此時,下邊的大臣正在上奏。
「啊!」聽他所言,他可是是傳說中的紀昀、紀曉嵐、紀大煙袋吧?仔細一瞧,一個乾瘦的官兒,果然身邊帶著個大煙袋。
張宏力不禁心中失笑,鐵齒銅牙紀曉嵐的故事連續劇有演,國中的國文課、歷史課也有教。
張宏力不禁對紀曉嵐多望了幾眼,這可是活生生的歷史呀!
「咦?和珅呢?」這個老和紀曉嵐作對的大奸臣。
和珅往前一步,說道「臣在。」長得不是連續劇裡的大胖臉,一臉奸相惹人厭,反而是眉目清明,儀態風雅。
張宏力心想,這倒是啦,奸臣如果長得很奸,看了就討人厭,皇帝怎麼會相信他呢?眼見和珅正等著他回話,他想了想,隨口說:
「嗯,剛聽說山西旱災,哀鴻遍野,你可是宅心仁厚,你出白銀百萬兩去賑災吧!」這個奸臣反正也是A了不少民脂民膏,從他身上來花費一下,也算是大快人心。
「啊?」滿朝文武同時發出疑問。
這是個不合情理的指令,怎會要大臣出資賑災呢?但是和珅大貪官眾所皆知,大臣們面帶喜色的支持了皇帝這個匪夷所思的命令。而和珅一副臭臉,不敢吭聲,不知一向寵信自己的乾隆今天可是吃錯了藥?
「臣遵旨。」和珅只能先硬著頭皮接下聖旨。
過了大約有一個鐘頭,冗長的早朝終於過去,原來當皇帝一點兒也不輕鬆,身上那件鵝黃緞細繡五彩雲水全洋金龍袍,看起來威風,穿起來可是憋得很,一點兒也不舒服。
根據兆惠大將軍平定大小和卓,目前只肯定一件事:自己現在的身分可能是乾隆,愛新覺羅弘曆!
這可是清朝的一大盛世呀!
雖然,處在這個莫名其妙的環境裡,讓張宏力覺得不知如何是好,不過皇帝可不是普通人,就算有任何不妥的舉動,也沒有人敢說話的。只能先以不變應萬變吧。
雖然如此,他卻還是強烈的感到坐立難安,彷彿有一道銳利的目光一直追隨著他。
終於,下面的大臣們掃了掃馬蹄袖,退了朝。張宏力不知道該往哪裡去。還好一站起來,身邊就有一群人簇擁著他,自然而然的走到了養心殿西側的西暖閣。
「養心殿?皇帝住在養心殿,看這雕樑畫棟、蟠龍藻井,殿內陳設的珍奇異寶,真是不同凡響。」張宏力心裡想著,有著劉姥姥逛大觀園的心情,邊走邊觀賞。
「連續劇裡的佈景差遠了!」生性豁達的他,竟然有這心情下了個評語。
他想,總該可以放鬆了吧!斥退了身旁的人,他需要一點空間去想清楚現在該怎麼辦。
沒想到,又來上報,國師有事上奏。
誰是國師呀?依稀記得乾隆有一個從小一起同窗共讀的章嘉若必多吉,日後成為國師。如果是他,他對乾隆應該是了解至深吧,張宏力有點兒不安。
一個神情莊嚴肅穆的人走了進來,眼光緩緩的落在張宏力身上。
是那道目光,剛才在養心殿上那道銳利的目光就是他。
章嘉國師對著張宏力講述著佛法,張宏力提不出看法,只能含糊其詞的帶過,章嘉國師眼光不只銳利,還帶著狐疑的神情,嚴格審視著他,令他背後發麻,如坐針氈。
「也許國師看出什麼了吧?」張宏力心想。
可以說嗎?這裡誰可以幫他的忙?就怕被旁人當做皇帝瘋了來看待,那可是翻天覆地的大事呀!
沒想到章嘉國師講完佛法後,往前走進兩步,眼睛盯著他說,語意深長的說:「皮相非真,心卻非假,穿越生死,兩臻化境。切記,切記!」
這一番揭示,張宏力可是一樣一頭霧水,支支吾吾的帶過。
好不容易章嘉國師告退,太監們這才把張宏力帶到後殿寢宮。
「這該好好的休息了吧?」張宏力心想。
「我說,小……」張宏力也不知道身邊的太監叫什麼名字,就模仿連續劇裡的語氣,話說起了個頭,就等著對方接下去。
「小貴子在!」那太監答。
『中!』張宏力心中暗道,成功。
「我倦啦。」古代的人累了不知道怎麼說,最好這小貴子會揣摩上意,帶我去睡覺。
「喳!」這小貴子還真懂事,馬上把張宏力帶去臥房,皇帝身邊的人果然不一樣。
這麼一折騰下來,張宏力可算是精疲力竭,好不容易回臥房休息,一進房,卻滿室香氣四溢,撲鼻而來。
「皇帝怎麼這麼娘?房間都這麼香呀?」正這麼想著,一抬頭竟又見到了那對靈透眼神,已由憤恨轉哀怨,幽幽的望著他。
張宏力心想「該是下面的人揣摩上意吧?」他想起上朝時多問了兩句伊帕爾罕的事,伊帕爾罕馬上被送進乾隆的寢宮來了。
女子批著維吾爾族的頭巾,身上穿著新疆特有的艾特萊絲綢連身衣裙,輕盈飄逸,寬鬆卻仍顯得出她的婀娜身段。絲綢鮮艷的的色彩,顯示著大漠的風情與回族女子愛恨鮮明的強烈情感。異族的風味不但不損她的姿色,卻讓她顯得更有魅力,讓人不自覺的眼光隨她轉。
「我不是自願的。」她一說完,拿出一把鋒利的小刀對著自己。
「你別過來。」她眼神堅定的說,如果張宏力敢走進一步她立刻自殘。
張宏力吃了一驚,「別,別動手呀,我沒打算對你怎麼樣!」
「哼!」她不信賴的看了他一眼,抿緊的雙唇顯示她不想說話了。
張宏力覺得很氣惱,美女發脾氣雖然還是很美,但是卻還是讓人不舒服。
「妳以為我就願意啊?來到這個莫名其妙的地方,又遇到你這個凶巴巴的女生把我當色狼,我才受不了哩!」一股腦兒的把他的怨氣發洩一下。
「妳放心,我對妳沒興趣啦!」張宏力乾脆坐下看著她,「妳想怎麼樣,隨便妳啦!」
女子愣住了,這完全出乎她意料之外。她號稱「伊帕爾罕」,香氣名氣近馳名。族裡要向她求婚的男子可是一大把,要不是她小姐無心婚嫁,怎麼會淪落到這兒,被父兄進獻給清朝的皇帝呢?女人真是悲哀,一想到自己現在的處境,真是嘔死人了。但是眼前的皇帝,竟不把她看在眼裡,這卻讓她不服氣極了。
「那你們把我帶來這裡做什麼?趁早讓我回大漠不是很好嗎?」
說到大漠,她幽幽的嘆了口氣,眼神嚮往的說「我想念那兒的藍天,那兒的風吹到臉上,沙子拂過臉龐,騎著馬奔馳的感覺。那是個一望無際的世界,不是你這個監獄般的宮殿所能比擬的。」說到後來她口氣激動了幾來,雙頰帶著紅暈,白裡透紅,動人極了。
張宏力想想也覺得很嘔,「我那兒有水有電,有冷氣有冰箱,有電視有電腦,有汽車有飛機,想去哪兒就去哪兒,環遊世界都可以。」張宏力不管女子瞪大了眼睛,自顧自的說著。來到這個莫名其妙的朝代,不知道該怎麼回去,眼前的女子雖然與他不同,但是心不甘情不願的心情他是懂得的。
「冷氣?電視?飛機?」這人怎麼專說些她聽不懂的東西?聽說大清帝國有一些大臣是金頭髮藍眼睛的洋人,大概是他們從外地帶來的稀奇的物品。
「穿這什麼龍袍,又熱又憋,走到哪兒都有人看著,我才想一走了之,但是就不知道該怎麼走。這真是氣死我也。」好不容易有對象聽他發牢騷,他忍不住八啦八啦一口氣說個過癮。
「我也想讓你回去,但是妳是妳父兄進貢來的,妳走了會影響大清和你族人的關係。就算走得成,我看妳父兄搞不好還會把你帶回來。我盡量幫妳想辦法啦!」張宏仁見美人落難,不管自己進退兩難的狀況,有能力時還是想幫她一把的。
「你願意幫我?」伊帕爾罕再度瞪大了眼。
「嗯,趁我有能力時吧?」張宏力心想,要是正牌的乾隆皇回過神來,大概百分之三百會把她收入後宮佳麗三千零一人啦。
「你是誰?誰叫你扮乾隆騙我?」她早聽聞乾隆為了愛慕她,以回族生活方式,為她建造了美輪美奐的寶月樓。哪有說放人就放人的?
「咦?妳怎麼知道……」張宏力滿臉疑惑,但是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她真話。
「我說對了吧?」伊帕爾罕靈活的雙眼眨一眨,「我不知道你怎麼扮成乾隆的,但是我保證不說出來,條件是你要想辦法讓我走。」
「就算是吧!」張宏力有點啼笑皆非。
「那就一言為定。你幫我一把,我伊帕爾罕絕不會忘了你的。」伊帕爾罕見他竟然願意幫她的忙,鬱結的心情緩了緩,爽朗的一笑,這一笑滿室生香,卻讓張宏力看得癡了。
「好一個奇女子啊!」張宏力不禁讚嘆。就像風沙一般,剛烈如斯,爽朗如斯,大漠的女兒果然與眾不同。
張宏力以前認識的女孩子都是大學的嬌嬌女,拜金揮霍,那種美,是用金錢堆砌起來的,像是戴了面具般的不真實。眼前的伊帕爾罕脂粉不施,卻見天然的絕美面容,舉止間馨香處處,魅力天成。
要說張宏力不心動那是不可能的,不過君子發乎情止乎禮,除非兩情相悅,他是不會越雷池一步的。
「小貴子!」張宏力喚來他的貼身小太監。「把她送回去吧。」送回去哪裡他也不知道,反正小貴子會處理吧!
只聽到小貴子一呼「送香主子回寶月樓!」
原來她住寶月樓啊?
伊帕爾罕回頭給了他一個信任的眼神,這才轉身離去。
果然又一大群人簇擁著伊帕爾罕回寶月樓去,一陣香風吹過,隨著伊帕爾罕的離去,香味漸漸散去。
不知怎麼的,張宏力竟然覺得悵然若失,他自己解釋為「同是天涯淪落人」,兩人都到了異鄉為異客,惺惺相惜的想法該難免的。
文章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