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風姐姐，妳不是不願見到東方將軍，怎不用障眼法術變臉？』見她仍然愣在原處，九天玄女急忙小聲問道。
水清心中一片迷惘，茫然地看著東方燁奔向自己，耳邊聽到九天玄女如此問道，立刻回過神，輕歎一聲，『唉，小丫頭，即使有萬般的不願意，我始終還是要面對自己的夫君‧‧‧』
『翩兒！』東方燁快速衝到水清的面前，臉上露出驚喜的神情，並且帶著失而復得的喜悅說道，『翩兒，太好了，妳總算回來了！』
火麒麟見到水清，也是興奮不已，輕輕在空中踩踏，示意自己的歡愉之心。
『燁‧‧‧我是回來了。』水清頓時面有憂色。
『東方將軍，你們夫妻倆久別重逢，彼此一定有很多話要說，可是咱們還有要緊的事，不能讓你暢所欲言，實在很抱歉！』九天玄女拉了拉水清的胳臂，急促地說道，『風姐姐，咱們快走罷！』
九天玄女生平最喜歡自己的兩個結拜姐妹，也最敬重最仰慕這個風姐姐，即使風姐姐不該做出對不起夫君的事情，但姐妹情深，她只好不顧是非，一味袒護自己人了。
東方燁愣了愣，從火麒麟的背上跳下來，張臂擋住水清和九天玄女的去路，蹙眉看著水清問道，『翩兒，妳不是在找我麼？』隨後看了九天玄女一眼，又問道，『玄女，究竟有什麼要緊的事，必須連丈夫的挽留都可置之不理？』
『東方將軍，此事與太元門有很大的關係，你非太元門的人，所以恕難相告，咱們先失陪了。』九天玄女兩手作揖。
『燁，對不起，我必須找到小羽兒。』水清凝視著他，見他的雙眸依舊深情，忍不住據實以告。
『我也在找小羽兒，咱們不如一同尋找，可好？』東方燁笑道，『妳從未見到長大後的小羽兒，一定很想看到她的模樣罷！』
『其實小羽兒她‧‧‧』水清低下頭。
她正想告訴他實情，九天玄女卻在一旁打岔，『我覺得咱們分頭尋找，比較省時一些，不知東方將軍意下如何？』
『玄女，既然如此，我和翩兒一路，妳可以單獨尋找羽兒。不知她和妖孽躲在那兒，還需玄女的幫忙呢！』
『不行！』九天玄女立刻反對。
『為何不行？』東方燁臉色大變。
他原本計劃與水清一路，可以一邊尋找小女兒及鹿妖，一邊細問她這些年來過得如何，當初為何要離開仙界，又為何回來，可是卻遭到九天玄女的拒絕，因此非常不悅。
水清見他似乎執意要跟隨著自己，於是握住九天玄女的手對著他說道，『燁，實不相瞞，我就是小羽兒的妖精師父，而她身邊的鹿妖也是我的徒弟。小羽兒誤入歧途愛上鹿妖，這都是我一手造成，所以我已無臉再做你的妻子。咱們夫妻一場，只求好聚好散，也求你不要為難我的徒弟，放她一條生路，就算是給小羽兒一個幸福的將來。』
東方燁乍聽之下，臉上頓時一陣青，一陣白，不過還是暗自努力壓抑心中怒火，因為他仍然不願對著妻子發怒。
『風姐姐，妳怎麼都說出來了呀‧‧‧』九天玄女不希望他們夫妻這麼快就撕破臉，何況她還對東方燁撒謊，這下子無法在他面前立足了，為此，她有些懊惱自己口快，沒有和水清商量就謊說是因為太元門的關係才匆忙離開。
『小丫頭，長痛不如短痛，我不能再逃避了。』水清拉著她的手，『咱們快去找小羽兒她們罷！』
『嗯，好！』九天玄女頷頭，沒有任何異議，覺得她說得一點也沒錯，長痛不如短痛，東方燁遲早會知道她已決心不回到他身邊，但心中也希望她早日斷了另一段戀情，畢竟仙妖兩界不曾和睦相處，與魔界一樣，都是世仇，而且歷經千百個戰爭，死傷無數，因此她若要和小羽兒一樣走上崎嶇之路，是絕對得不到眾人的祝福。
她們轉身便要離開，東方燁猛然慌張起來，大聲喝住，『翩兒，且慢！我還沒回答妳的話呢！』
『風姐姐，咱們聽他怎麼回答。』九天玄女止步，轉頭對她說道。
水清垂下美麗含愁的眸子，接著轉身用關切的目光看著他，然後輕聲說道，『燁，不要太勞累了，你兩邊鬢毛多了幾根白髮。小羽兒的事，只要你肯放下仇恨，仙妖相戀，又有何不可？事實上，換個開懷的心情去看待，也是一樁美事。』
『什麼美事？妖魔作惡多端，豈能放縱羽兒和鹿妖相戀？』東方燁急得暴跳如雷，『妳剛才說咱們夫妻一場，想要好聚好散，可是妳應該知道，就算妳誤入歧途，也是我東方燁的結髮妻子，所以無論妳是否做了傷天害理的事，我都會原諒妳！』
水清心一震，別過頭慢慢閉上眼睛，東方燁果然用情太深，於是狠下心說道，『東方將軍，當年嫁給你是為了完成爹娘的遺願，婚後幾年，也替你生下了三子一女，足以報答東方將軍對我的柔情密意。你應該明白，我從未愛過你，所以你也不用原諒我的背叛。』
她一說罷，朝著雲端呼嘯一聲，瞬息之間，雲霧瀰漫，疾風暴雨，伸手只能見三尺遠之處。
『翩兒！玄女！妳們請留步！話還沒說清楚啊！』
猛不防看不見水清她們的身影，東方燁揮掌試圖撥開雲霧，卻是徒勞無益，當下凝聚體內真氣，合掌擊出強烈的光芒，他四周的雲霧才漸漸散去。
雲霧完全散去之後，水清她們果然早已溜走了，東方燁立刻躍上火麒麟問道，『火兒，她們溜去那兒了？』
火麒麟二話不說，便往高峻的山巒疾飛，似乎對水清她們的去處胸有成竹，東方燁也不再多問，任憑牠飛往山巒，因為他知道火麒麟曾經是妻子的坐騎，今日碰面了，應該會有一些感應。
『風姐姐，妳真的不愛東方將軍？』逃離東方燁的追問，九天玄女不知為何，極度想確認她心中的情感。
『我有說過我愛東方將軍麼？』水清不答反問。
『沒有。』九天玄女又問，『不過‧‧‧那個人‧‧‧還在等風姐姐麼？』
水清沉默片刻，輕聲回道，『或許還在等我，或許已經放棄。』隨後笑了笑，『小丫頭，緣起緣滅，即使那個人已經放棄，我也絕對不怨不尤。』
『為什麼不怨不尤啊？』九天玄女不解，『離棄了丈夫，又不能看著孩子長大，倘若我是妳，一定會嘔氣死了呢！』
水清笑而不語，迅速趕往月坡湖，九天玄女也緊緊跟在她身後。
片刻之後，水清兩腳穩穩踏在湖畔，望著洞穴說道，『小丫頭，小羽兒和若兒就躲在此處。』
九天玄女環顧四周，發覺洞穴周圍似乎環繞著層層結界，若有若無，有深有淺，一般人是很難察覺出來，她有些驚訝，『風姐姐，小羽兒的法術增進不少，還是妳教得好，小丫頭真是甘拜下風了！』
『少說費話了，妳來解這些結界，讓師姐看看妳的法力是否也增進不少！』水清指著結界說道。
『呵呵，這些結界至少有上百道，不如妳來解，讓我這個師妹看看師姐的法力是否退步了。』
『上百道又如何？咱們太元門任何一個弟子都可以輕易解開，難不成妳的法力一點長進都沒有，被小羽兒給追上了呀？』水清笑著說道。
『嘿，誰說我一點長進都沒有？』九天玄女瞪她一眼，有些不服，當下唸了咒語，並且張開手掌，一股熱氣散發出來，將結界一道一道解開。
躲在洞穴裡的東方羽發覺結界全部被解開了，心中又驚喜又惶恐，轉頭摟住夜若冰的身子幽幽說道，『師姐，有人闖進來了，可能是咱們師父，也可能是想抓咱們的人。』
『無論是誰闖了進來，咱們也必須出去瞧個清楚。』夜若冰輕輕撫摸她那俊秀的臉，心中也有些擔憂。
『嗯。』東方羽慢慢鬆開手，很慎重其事地說道，『妳最好留在這兒不要動，我一個人出去探個究竟。』
夜若冰一聽，不由自主地笑了，她的細心總是可以溫暖整顆心，『妳要當心一點。』
『小羽兒，妳也最好留在這兒不要動，免得讓咱們找得辛苦！』
九天玄女的身影隨著聲音進入洞穴，水清也接著出現，東方羽和夜若冰一見到她們，高興地奔向她們面前。
『師父！玄女師父！妳們總算回來了，咱們還以為妳們談不攏，大打出手，而且打得無法脫身呢！』東方羽拍了拍九天玄女的肩膀，上下打量她們一會，見她們身上並無傷痕，又說道，『呵，師姐，看來咱們師父勢均力敵，誰也沒有佔到便宜！咱們師父可真禮讓，都不願展現自己最厲害的法力！』
『小羽，不要胡說八道了。』夜若冰勉強笑了笑，有些羞怯地對著水清說道，『師父，若兒很高興見到師父回來尋找咱們，不過咱們只是擔心師父的安危，別聽小羽在那兒胡說。』
『呵呵，妳們沒事就好，師父的安危不用太擔心。』水清笑著說道，見她臉頰上泛起兩片淡淡的紅暈，立刻心知肚明，她們肯定在這個小洞穴裡有了初次的肌膚之親，而且她也已被東方羽奪走處子之身了。
『小羽兒，妳可真會躲啊！』九天玄女使勁捏了捏東方羽的小臉頰，讓她痛得急忙縮進脖頸，然後轉頭對著水清問道，『風姐姐怎知這個頑皮小娃兒躲在這月坡湖的洞穴裡？』
『風姐姐？誰是風姐姐？』東方羽蹙起眉頭奇怪地問道，並且快速躲到夜若冰的身後，揉了揉被捏腫的臉頰。
『傻孩子，妳的水清師父就是風姐姐啊！』九天玄女挑眉說道。
東方羽一聽，驚喜地問道，『啊？師父原來姓風？我娘親也姓風，莫非師父就是我娘親的親戚？也曾住在扶桑島？』
『小羽兒，我並不是妳娘親的親戚，也未曾住在扶桑島。只是以前喜歡四處遊逛，無意中發現月坡湖附近無人煙，草木特別茂盛，是扶桑島景色最美，也最適合躲藏的地方。小羽兒自小生長在扶桑島，想必也會知道月坡湖這個地方，所以才覺得妳會帶著若兒躲在這兒。果然不出我所料，妳們躲在此處相當安全。』水清淡然一笑，接著對著九天玄女悄悄搖頭，示意暫時還是不要將東方羽就是自己親生女兒的秘密給說出來。
九天玄女瞭解了，暗自臭罵她的古怪性子，天下那有不認女兒的娘親！
『風水清真的是師父的姓名麼？可是之前妳還對我師父謊稱是夜水清呢！』東方羽有些不信，『初見師父時，還騙我是千年湖水化成的水妖，可是事實上卻是仙界的仙子，我覺得這風水清的姓名，多半也是假的！』
『若兒，妳覺得呢？』水清將兩邊嘴角揚起，對著夜若冰問道。
『無論師父是否叫風水清，都不重要，永遠是若兒最尊敬的師父。』夜若冰誠實地回道。
『哈哈，果然是我風水清的好徒弟！』水清呵呵笑道。
九天玄女見她仍然不願將實情告訴自己的親生女兒，感到有些沮喪，但既然她有意隱瞞，做妹妹的，只好隨著她的意願了。
『夜若冰，我也是小羽兒的師父，別人稱呼我九天玄女。不過我希望妳跟著小羽兒叫我玄女師父，那我就叫妳若兒，可好？』九天玄女看著夜若冰問道，語氣像是一家人似的親熱。
『嗯。』夜若冰頷頭，神情略帶著膽怯，顯然有些不習慣。
水清見狀，瞭解她心中的侷促不安，於是對著她柔聲說道，『若兒，別怕，師父已將妳們的事全告訴了玄女，她不會為難妳。』
『風姐姐說得沒錯，妳們在我面前，無須擔憂害怕！』九天玄女走上前，仔細端詳夜若冰美麗脫俗的容貌，嘖嘖稱奇並調侃，『若兒，妳果真是世上難得一見的嬌艷鹿妖，怪不得咱們小羽兒會被妳的美麗迷得不想回家了！』
夜若冰羞澀地低下頭，『玄女師父說笑了，仙界有很多比我更嬌艷美麗的仙子，我只不過是幸運，得到小羽的鍾愛。』
她嘴上雖然如此謙虛，心中卻暗忖，其實東方羽才是難得一見的美麗仙子，讓她迷得神魂蕩漾，而且甚至可以為東方羽犧牲一切。
『玄女師父，不要責怪師姐，我並沒有被她迷得不想回家呀！』東方羽怕九天玄女不是在開玩笑，忍不住跳出來反駁。
九天玄女咧嘴笑道，『妳們將來有何打算？』
『我‧‧‧』東方羽愣了愣，轉頭看了夜若冰一眼，充滿自信地說道，『我打算先苦勸爹爹答應咱們一輩子在一起，然後在人間的江南找個清淨的地方住下，若覺得無聊，再進城逛逛，買些好玩的小玩意回家。』
眾人聽到她對將來的美景感到非常嚮往，但聽到最後，同時笑了出來。
九天玄女用拳頭敲了敲她的小腦袋，搖頭歎道，『唉，妳怎麼總是想到玩？長了個子，心性還是沒長啊！』
『小丫頭，別打她了，她那孩子心性還不是學妳的！』水清笑道。
『才不是呢！』九天玄女指著她喊道，『那是妳教出來的好徒弟！別忘了，有其母‧‧‧哦，不，是有其師必有其徒！』
『我沒說錯，妳倆是師徒關係，有其師必有其徒。』水清微微一笑。
『呃‧‧‧』九天玄女頓時語塞。
東方羽捧腹大笑，『哈哈哈哈！沒錯！沒錯！其實是小丫頭師父教得好，我才會總是想到玩！』
『小丫頭師父？』九天玄女又敲了她的小腦袋，『不許對師父無禮，這世上只有風姐姐和文婉姐可以如此叫我！』
東方羽被敲了頭，感覺有些疼痛，當下吐了吐舌頭，趕緊溜到水清身邊，用哀求的語調說道，『師父，求妳趕快教訓小丫頭師父，再這樣敲下去，我這聰明的小腦袋快要不保了！』
『小羽兒‧‧‧』水清望著月坡湖的另一邊，微微蹙眉，轉身疼愛地摟住她的身子，拍一拍她的背後，像娘親在哄著哭鬧的孩子，隨後又立即鬆開，溫柔地凝視著她那清澈的眸子問道，『倘若咱們永遠勸不了妳爹爹，甚至必須斷絕父女關係，妳會因此而放棄若兒，嫁給妳爹爹為妳安排的夫婿麼？』
『師父‧‧‧』東方羽沉思片刻，抬眼直視著她，很篤定地回道，『寧可玉碎，不為瓦全。無論將來是否與爹爹決裂，我都會一直留在師姐身邊，絕不輕易放棄師姐！』
夜若冰頓時笑顏如花，決心生生世世與她相愛，九天玄女則有些忐忑不安，因為她已經聽見追兵正朝著她們衝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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