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傾城”在蘇若雪的金錢幫助之下，整修得更快速，不到一個星期，便可以重新開張。所有的桌椅和酒杯都是買新的，省去修復的時間，吧檯也請了名設計師仔細裝潢，各種酒類也補足了，員工也全都回來上班。
蘇若雪打了一通電話給小強，“傾城”立刻增加五個身手矯健的女警衛，讓顧客更安心的喝酒聊天。潘曉美不用支付她們薪資，這些警衛全由蘇若雪負責。潘曉美想拒絕卻又怕被蘇若雪冰冷的目光給殺死，雖覺得無奈，也想不出妥當的辦法來拒絕，只好厚著臉皮接受蘇若雪為“傾城”所做的一切，日後再發給她紅利，還她這份人情。
『潘曉美，妳是不是個白痴啊？發生這麼嚴重的事居然還想瞞著我們！妳以為妳很厲害，一個人可以解決任何問題啊！想當初妳開店資金不夠，想背著我們去地下錢莊借高利貸，若不是我發現得早，妳早已被討債的砍死了！妳功夫了得，有人來店裡鬧事，不先去報警，寧願單挑武士刀，結果咧，還是讓阿聰跳下去救妳，因此害他受傷，妳不覺慚愧嗎？』
林欣到曲默的公寓吃晚飯，才知道“傾城”被幾個流氓砸爛，當她得知阿聰肩膀受傷流血，氣得她當著蘇若雪和曲默直罵潘曉美，而且是滔滔不斷，沒有讓潘曉美有辯白的機會。
潘曉美自知理虧，靜靜的不還嘴，任由她責罵。
『小欣‧‧‧』曲默心軟，拉拉林欣的衣角，示意她不要再說下去，潘曉美快要被她罵到狗血淋頭了。
『默默，妳知道嗎？潘曉美這種白痴就是需要人來罵，才會懂得生命的重要性。』林欣轉身對曲默說話，語氣變得溫和許多。
『切，那是小小的失誤好不好，我又不是故意害阿聰受傷‧‧‧』潘曉美無力的撇嘴，其實心中感到非常自責，暗罵自己實在不該讓阿聰受傷，很想代替阿聰挨這一刀。
『哼！潘曉美，妳一個小小的失誤，就害得阿聰受傷，若是大失誤，不知道會死多少人哦！』
『好了好了‧‧‧以後不會這樣魯莽了啦‧‧‧』潘曉美閉上眼睛，摀起兩邊耳朵。
『妳還有以後啊？』林欣將聲音提高。
蘇若雪微笑著聽她們兩個人的對話，笑了一會，慢悠悠的對曲默說，『小欣和阿潘真像是一對老夫妻。』
林欣一聽蘇若雪如此的說她們，立刻紅了臉，低頭沉默不語。她偷偷看潘曉美一眼，潘曉美只是愣了愣，然後開始傻笑，讓林欣感到好奇，不知她心中在想什麼壞主意。
曲默看著她們臉上的反應，覺得很有趣，以前從未發現她們兩個的互動像極了一對老夫妻，因此也跟著蘇若雪調侃她們，『嗯嗯，尤其是妳們吵嘴的時候，最像一對老夫妻！』
林欣抬頭看曲默，眼睛裡悄悄閃過一絲淡淡的憂傷，不過馬上隱藏起來，擺了擺手苦笑，『噯，妳們千萬不要把我跟她湊在一起，她這麼花心，女朋友又是一大堆，所以幾輩子也不可能輪到我的。』
『什麼花心？那是多情好不好！』潘曉美抗議了。
『什麼多情？那是濫情好不好！』林欣翻了翻白眼。
『什麼濫情？那是博愛好不好！』
『什麼博愛？那是風流好不好！』
她們接著又開始妳一句我一句的抬槓，，蘇若雪趁她們忙著吵嘴，將身子貼近曲默的背後，雙手環繞著曲默的脖頸，低下頭含住她的耳垂，然後很平靜的在她耳邊小聲警告，『默默，妳若敢像阿潘一樣風流，到處留情，我就一刀砍斷妳的雙腿，讓妳那兒也去不了。』
蘇若雪的威脅聽起來很可怕，但曲默心中只愛蘇若雪一個人，不會像阿潘一樣到處留情，她眨了眨清澈明淨的雙眼，拼命的搖頭，『姐，妳放心！我絕不會阿潘一樣風流！』
『真乖。』蘇若雪嫵媚一笑，十分撩人。
晚上九點正，林欣接到林媽打來的電話，立刻起身告辭，潘曉美因為要送她回家，也跟著告辭。
林欣下樓之後，回頭望一望曲默公寓的窗戶，燈光從屋子裡透出來，似乎看見窗簾上印出兩條相疊的影子，不禁暗自嘆息。
『別看了，我知道妳很愛默默，蘇姐人雖強勢，不過她們會很幸福。』潘曉美輕輕拉著林欣的手臂，往停車場走去。
『潘曉美，妳胡說八道什麼啊？我是喜歡默默，但那不是愛，我可是個有男朋友的人了，不可以隨便拿我跟默默開這種玩笑！』林欣尷尬的甩掉她的手。
潘曉美停下腳步，轉身看著她，『拜託，不要在我面前否認了！妳喜歡默默，但不是一般的喜歡！黃文達那傢伙只不過是妳的最佳掩護，他向妳求婚幾百次，妳為什麼都不點頭答應？』
林欣稍微驚慌了一下，後退兩步，很不自在的垂下眼眸，結結巴巴的問，『妳‧‧‧妳怎會知道這些‧‧‧』
『切！我又不是默默那個超級大笨蛋，誰如果對我有意思，我一定會很快察覺到的！咱們認識大半輩子，也吵嘴了大半輩子，怎會看不出妳那點心思？妳應該在蘇姐出現之前，告訴默默妳已經愛上她了，默默說不定會接受妳，漸漸回應妳對她的愛。』
林欣低頭不語，潘曉美深深的看著林欣，溫柔的將她摟進懷中，『我的衣服不怕濕，妳想哭就盡量哭，不要客氣，把心裡的委屈全部像垃圾倒出來，妳再這樣悶下去的話，一定會內傷的！』
林欣隱藏多年的秘密突然被她一揭發，不再繼續矜持了，臉上的淚水如大雨般滑落，緊緊抱著潘曉美的身子低聲啜泣，反正此時此刻只有潘曉美看到她傷心的模樣，不如盡情的大哭一場。
她哭了將近十分鐘，慢慢離開潘曉美的懷中，自己用手帕擦乾眼淚，抬頭望著曲默的公寓，啞著嗓子說，『我爸媽對我的期待很高，我一出生，他們早已幫我鋪好人生的道路。進入好學校，畢業後找到好工作，然後交一個優秀的男朋友，最後結婚生子，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我是獨生女，不能讓他們失望，盡量依照他們的規劃去做，也期待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可是沒想到一遇見默默，天地的準則忽然變了，我發現自己並不是直人，我的情緒居然隨著默默的喜怒哀樂而變化。好幾次想抱住她，親吻她那張純真的笑臉，並且對她表白，但我什麼也不敢做，更不能告訴任何人‧‧‧妳是知道的‧‧‧爸媽不會希望我破壞他們的夢想‧‧‧』
說著說著，又開始流下新的淚珠，一串一串的墜落，每一串都是代表心中對曲默的純純愛意和多年的委屈，但這世上只有潘曉美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妳付出很多‧‧‧看著喜歡的人愛上別人是非常痛苦的一件事‧‧‧』
潘曉美似乎感同身受，很心疼的抱著她安慰，想要給她一個最溫暖且最讓人可以暫時忘懷傷痛的擁抱。向來堅強的她第一次在自己懷中哭得如此傷心絕望，雙手不由自主的將她抱得更緊，想要保護她的心油然而生了。
『雖有些不甘心，但只要默默幸福，我的付出也是值得了。』林欣深深吸了一口氣，輕輕推開她，轉身走向停車場，『我們走吧，爸媽還在家裡等著我回家呢！』
潘曉美快步跑到她面前，牽過她的手，用很認真的態度問，『小欣，如果我說我愛妳很久了，妳會相信嗎？』
突如其來的問話讓林欣完全怔住了，慢慢轉頭看著她的臉，見她俊秀迷人的臉無一絲玩笑的表情，只好搖頭瞪著她，『哼，妳那麼花心，誰會相信妳愛上我啊？』隨後她皺起眉頭，很沒耐性的說，『潘曉美，妳若不趕快送我回家，我自己要坐計程車回家了啦！』
潘曉美立刻拉起她的手臂，不容許她跑掉，『哎呀！都說了我送妳回家，幹嘛坐計程車啊！真是的‧‧‧走啦走啦！』
行雲有影月含羞，東風臨夜冷於秋。
天際雲朵緩緩飄過，遮住彎彎的明月，過了一會兒，月兒又再度露面，顯得格外清新美麗，像個既羞澀又大方的小姑娘。月光柔美，夜風涼爽，繁星點點，街道上兩條一高一矮的影子逐漸結合成一條，然後消失在寂靜的夜色裡。
『阿潘，最近店裡還有沒有人跑來鬧事？』林欣幾乎天天打電話詢問，生怕“傾城”遭人搗亂，更怕有人受傷。
『沒有啊，蘇姐請了非常厲害的警衛，打跑不少混混，沒人敢再跑來店裡鬧事。』
潘曉美正在“傾城”的吧檯前，目光掃過店裡的顧客及她衷心感謝的便衣女警衛，不遠處的餐桌上有幾個打扮豔麗的女孩子頻頻對著她拋媚眼，她發覺了，一邊嘴角往上揚，笑得有些妖邪，不過那幾個女孩子見到她的笑容，同時小聲驚呼，不虧是獵“豔”高手，一個笑容就可以捕獲無數女孩子的心。
她轉過頭不去看她們，半開玩笑的問，『小欣，妳為什麼突然這麼關心我？是不是移情別戀愛上我啦？』
林欣聽到她的戲謔，立刻哼了一聲，對著手機大吼，『妳這個風流豬！白痴豬！王八豬！做妳的春秋大夢吧！我不是妳眾多女朋友其中一個，要拐就去拐別人吧！』說完便掛斷電話，非常後悔那天晚上將心事告訴她。
她掛了電話，潘曉美拿著手機無奈的嘆了一聲，低聲嘀咕了一句，『拐別人幹嘛啊，我就只想拐走妳‧‧‧』
一天下午，蘇若雪忙完編緝工作，累得想回家，但還沒到曲默下班時間，於是坐在辦公椅上喝著紅茶休息，這時桌上電話聲很沒良心的響了，是外線電話，她稍微提起精神接聽。
『喂，你好！』
『小雪，我送的香水妳收到了嗎？』秦偉德在電話中柔聲的問，音調非常有磁性，足以迷倒喜歡這種成熟聲音的女孩子。
『在垃圾桶裡。』蘇若雪冷淡的回答，但臉上露出慍色，可惜秦偉德看不到，不知她其實很想把他殺了，然後丟給野狗吃。
『妳不喜歡那牌子的香水嗎？好吧，我再物色幾個名牌包和衣服，保證妳一定會很喜歡，而且愛不釋手！』
蘇若雪冷笑一聲，『不用浪費錢了，你買再多東西，最後都會送給垃圾桶。』
事實上，她把那些東西轉送給雜誌社的女同事，算是珍惜物資，同事一見是名牌，當然很高興的收下。
『小雪，我追妳這麼久，妳為什麼還是無動於衷？』他有些哀怨的問，覺得自己很失敗，使出渾身解數送花送香水，仍然無法打動芳心，換做其他女孩子，早已追到手了。
『因為我這輩子只愛曲默，所以你趕快放棄吧！』
『小雪，妳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妳根本就不是個同性戀，妳愛的是我這個年輕有為的帥男人！妳離開之後，我發覺妳才是最適合做我老婆的女人，快回到我身邊，我保證不再外面拈花惹草！』他一聽到曲默的名字，失去沉著穩健的態度，語氣很不高興。
蘇若雪不理會他的告白及信誓，很平靜的問，『阿潘夜店的損失總共十萬多，你要開支票還是付現金？』
秦偉德愣了一下，佯裝聽不懂，『誰是阿潘啊？』
蘇若雪早已料到他會如此回答，氣憤之下直接掛了電話，然後關了電腦，拿起手提包走出辦公室，並且告訴底下的員工，她下班了。雜誌社有固定的工作時間，但實際上是有彈性的，老闆曾下令，只要工作完成，便可隨時下班，因此蘇若雪早一步下班，沒有人會跑出來說話抗議。
走出雜誌社，看看手錶的時間，才下午三點半，蘇若雪打算去曲默公司附近的咖啡店等她下班，不過這時手機鈴聲響了。她拿起手機一看，又是秦偉德，漂亮的眉毛很快皺在一起。
『秦先生，我很忙，沒時間跟你閒聊！』蘇若雪握住手機大聲的喊。
『小雪，轉頭看看妳背後。』
蘇若雪聞言轉身，見到秦偉德那張英俊的面容，又立刻轉回去，繼續往前走去。
『小雪！我們能不能找家安靜的餐廳坐下來？我有話要對妳解釋！是有關夜店的事！』秦偉德疾步衝到她的身旁，滿臉誠心誠意的乞求。
蘇若雪本想拒絕，但想到曲默和阿潘的安危，側著臉看他，『好，我們到前面那家茶店，不過你只有半個鐘頭的時間解釋。』
『嗯，足夠了！』
兩個人並肩而行，走進一家茶店，店不大，裡面客人不多，窗戶全用竹子編製而成，古典清幽的佈置看起來很雅致。他們一進去，立刻吸引店裡所有人的目光，紛紛竊竊私語，讚歎男的帥氣，女的美麗，兩人耀眼的像童話故事裡的王子和公主，非常相配。
『你有什麼話快說吧！』蘇若雪坐在窗邊，很不耐煩看著桌上的茶，她討厭別人誤以為他們是一對情侶，很想立刻離開此處。
『等我喝完這壺茶，我再告訴妳。』他慢條斯理的品嘗杯中茶，似乎忘了他只有半個鐘頭的時間說話。
『隨便你，反正時間一到，我立刻走人。』
『嗯，好茶！』
就在同時，曲默興沖沖的來到雜誌社，想給蘇若雪一個驚喜。老闆因為今天是他的生日，妻兒全到公司祝賀，他龍心大悅，施仁布恩，提早讓員工下班。曲默趕緊處理好手中的訂單，跟著拍完馬屁的同事下班，招了一輛計程車，往雜誌社飛奔而去。
曲默很少單獨一個人到雜誌社等蘇若雪下班，通常都是蘇若雪開車接送自己上下班，因此感到有些興奮，迫不及待的想看見蘇若雪驚喜的表情。曲默到了雜誌社，看時間尚早，決定在附近的街道閒逛打發時間。
逛了幾家店都沒有看到可以讓她覺得好玩的東西，於是穿越馬路到對面的店逛逛。當她走過去經過茶店時，突然發覺茶店裡有一個熟悉的身影，她好奇的回頭仔細一看，便看到蘇若雪和一個男人面對面坐在茶店喝茶。
她立刻轉身跑回茶店，認得那個男人就是秦偉德，一顆心頓時湧起難以忍受的酸楚。蘇若雪沒有發現自己正站在茶店外面，她低著頭聆聽秦偉德說話的聲音，專注的神情非常高雅迷人。可是現在她那一份美麗是屬於秦偉德的，自己無福消受。
曲默傻愣愣的望著他們一會兒，不想打擾他們的甜蜜約會，失落的轉身準備離開，剛走幾步，手機響了，她以為是蘇若雪打來的，心中有些雀躍，蘇若雪仍然愛著自己。
『喂，姐，有事嗎？』
『對不起曲小姐，我是若雪的媽媽。』
耳邊傳來的聲音不是蘇若雪，而是久未謀面的蘇媽，她很有禮貌的問，『蘇伯母您好，請問找我有事嗎？』
『我有話要跟妳談談，妳現在可以出來嗎？我過來接妳。』蘇媽的聲音很好聽，溫柔悅耳，和蘇若雪完全不一樣。
『當然可以，但是我現在人不在公司，我在若雪上班的雜誌社附近。』蘇媽主動找她，一定是關於她和蘇若雪的事，她更不能拒絕談話了。
『好，請妳在原地等幾分鐘，我馬上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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