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貝老爸並不是一直都這麼寶的。
小時候記憶中的影像裡,老爸是『不苟言笑』的傳統台灣家庭大男人式的爸爸。即使到了現在,老爸已經被我感化得偶爾可以沒大沒小了,一聽到我說他大男人還會很得意的說『對啊!我是啊,我是老爸你就得聽我的!』當然,那種傳統式的權威還在,只是老爸已經被我這個茶包女兒搞得常有驚人之寶發作罷了。
老爸一口台灣國語,偏偏正統軍校出身,標準的『蕃薯芋頭』。
著名的笑話呢,其一是有一回他請秘書去買『辣主』。秘書買了蠟燭回來。老爸說:「我不是叫你去買『辣主』嗎,怎麼買了『辣主』回來?」「???」
答案揭曉。原來是『蠟紙』。呴呴呴。
其二發生在不久前老爸來美國時。他在去Houston辦事處前打了個電話攀關係。他告訴老哥記下人名:『陳走狗』。「???」老哥一臉鎮定。「怎麼寫?」「就哲學的『走』,國家的『狗』啊。」呴呴呴。老哥果然得人疼,一臉鎮定。我不在現場,否則一定笑出聲來。
不過我可不准別人笑老爸。那我還是會生氣的。只能我笑,或是偷偷地笑,嘻嘻。
在外省人中混久了,老爸有一天竟然很得意的回家告訴我說,他去巡廠時有個小姐說他的國語說的真好,像個外省人。當然不是說他因為『像外省人』而驕傲,驕傲的是我們常常笑他台灣國語,而這證明了他『並沒有』。但由以上兩個例子可證明,這樣的評語實在太不可思議。我於是非常肯定的告訴老爸,嗯,你可以準備fire他們了,太過狗腿,不實在。
老爸超級喜歡逗我。我非常害怕一種綽號叫小強的生物。幾乎可以說是歇斯底里地怕。不過老爸一直不太相信。直到有一次,房裡來了一隻不速之強,我尖叫逃出戰區,嚇壞了一家的寧靜。老爸一邊斥喝著我說:「假先,甘有那麼怕?」一邊奮勇殺強去。出來時我還躲在牆角發抖,老爸便拿著一陀衛生紙從我的後頸塞進去說:「來,放進去以後就不怕了。」挖勒!當場當然是不爭氣地哭了出來。老爸這才相信我是真怕。不過還是不甘願,他一邊抓著我到鏡子前逼我照著並鏡子對我說:「你看,你看,嘖嘖嘖,真有夠醜的。」一邊不忘對著廚房裡的老媽邀功:「喂,我又把你女兒逗哭了喔!」唉。要不是我傳了老爸的眼睛鼻子眉毛,我真會相信我是撿來的。
後來私下問老爸為什麼那麼愛逗我卻從不逗老哥。他說:「你有反應啊,又不會記恨。」老哥真是太認真了,連老爸都不想逗他,哈哈。(奇怪,我得意什麼,老是被逗哭哪!)
最詭異的事情便是在我找工作的過程了。當初回來開始丟履歷表時,老爸問我,「都丟了些什麼地方?」我說,什麼都丟啊,大學中學補習班,反正有找人沒找人的都丟了。」老爸一臉驚訝。「你這麼勇敢啊?大學也敢去?」我說,「奇怪,他敢用我我為什麼不敢教?」就這樣,履歷如雪片般散去,我也還真的得到了幾個面試機會,並且非常幸運的得了其中一個教職。
得到這個教職之後,我知道老爸是笑得和不攏嘴。他從很早以前便擔心我會沒飯吃了。大概從我小時候立志當作家開始吧。據說我還在念小學的時候,老爸有一天晚上睡不著覺,把老媽硬生生地叫起來,跟她說:「我們女兒以後會不會餓死啊?」也因此可以看出為何他在我百般阻撓之下還是堅持親自來美國參加我的碩士畢業典禮(他說,我絕不可能再念上去了,這最後一個畢業典禮一定參加。(哼!))他擔了這麼久的心,我的找到工作,又是他心目中的『女性理想工作』,恐怕總算是讓他放下諸多心事中的其中一樁吧。
這樣也就算了。他還是不肯放過嘲笑我的機會。當他的爬山友當他面誇獎我說,「不錯喔,可以在大學教書」時,不好意思自己也說不錯就算了嘛,老爸竟然跟他們說:「謀啦謀啦,那是我花錢給他買來的啦!」哇哩勒,真是當場氣到我沒力:第一,他連我履歷丟了哪些地方都不知道勒(因為太多了嘛)!第二,老爸啊,你這麼凱,我怎麼不知道啊。花這個錢不如我別出外工作在家打工還划算多。第三,這..這..你這不僅侮辱了這所學校,也侮辱了你自葛女兒的實力好不好啊?最誇張的是那堆朋友裡竟然還有那種條直到極點的人,偷偷把老爸拉到一邊說,「真的有這種事喔,那行情是多少,你怎麼知道的?」老爸還在那兒笑不可支地覺得他的拐騙功夫實在到家的同時,我已經七竅生煙的先走一步,實在不想理他了!
這就是我的寶爸。還看得出來他那傳統大男人,只說虛字的尊嚴嗎?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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