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諮商的時候，諮商老師忽然告訴我，學校有個規定，一個學生只能在諮商中心諮商15次。之前隱約也聽過同學提起。不過總覺得不太可能。一年15次比較合邏輯吧？不過他還是真的發生了。
莫非老師說，這是我們的第14次。他翻開資料夾，我的第一次諮商，在去年此時，十月中。
那應該不算是我人生最灰暗的時刻，但是卻是最孤單的時候。在網路上的憂鬱量表上不經意地測試，發現自己已經在憂鬱症邊緣，於是體認到是應該求助的時候。
即使如此，其實也還是拖拖拉拉的拖了一個多月才鼓起勇氣的找到諮商中心去。八月到十月，我孤單的撐了一個多月。可能連走出門都沒幾次吧。上一次這樣灰暗應該是在落榜時。而那時，還有家人的支持哪（至少不用自己煮飯～）
太多的事在這一年裡發生。都需要一個人面對。我很慶幸我走過了。
前幾天一個朋友跟我網上聊天，不知為何提到念博士班的壓力… 她說，不要鬧了，你是我認識最開朗的人了。我只好說，算囉。反正我怎麼說你也不會信的啦。
沒想到成了笑話了。
其實我一直知道心裡有一部份的我灰暗無比。雙魚的個性本就是兩頭極端。那種在最燦爛的時刻想流淚的感覺，大概就是像這樣吧。
昨天的讀書會也是。大家最近都有些低落。讀書會的成員固定的可說只剩下黑珍金珍和我。老土我是寧可他消失啦。貴子為了躲避老土，也早就不出現已久。之前加入的愛瑞卡，因他的男友在五月時遭雷擊昏迷至今，而休學專心搬至南佛照顧男友。老土交出了論文第一稿，很是得意。而大家看著那厚厚一疊，不知為何只是對未來更無力。
黑珍說目前是他在博士班生涯中最沒動力的時候。就是想發懶。而金珍暑假到烏干達三個月回來後更是提不起勁。再聽到愛瑞卡最近打算放棄她男友將醒來的希望，同時也放棄博士學位；還有貴子好不容易從日本回來，卻開始懷疑這裡的一切也開始考慮放棄學位的消息，大家忽然都一片靜默。
金珍說，「是不是走這條路一定是會經過這樣的時期？」懷疑為何而來，為何堅持。他直接跳過老土（因為大家都知道他不就是已經不管吃像難看的就擺明為一張文憑）而問我。我呆了一下。是啊。去年此時，我就是這樣深刻的懷疑著。
走這一條路，像玩一個看不到末關的電玩。不斷努力破關，但在每破一關的同時，卻又發現不能停下來…停下來之前所破的關都將消失，一切歸零重來。而已經付出心血精力與青春，怎麼能放棄？於是只好咬著牙往下一關邁進。
而當生命中有一些意外或難關在此時出現，就會更加懷疑這樣苦苦堅持的意義到底何在。尤其是，每次一個大關卡結束，之前繃緊的所有神經正想要放鬆，就會被老闆的「警語」（註一）給嚇得彈起來。
莫非老師說，這一年我有很大的進步和成就。現在的我已經是一個「正常人」了，即使情緒有上有下，每個人都是有高潮低潮的嘛。但是我從自閉的社交排斥到現在不僅逼迫自己天天騎車到學校唸書，固定和朋友哈拉吃飯，還有讀書會、語言交換，和小美麗莎的「約會」。最重要的是，我想通了。每個人應該可以決定他生活的方式。學術這條路當然不輕鬆，尤其在美國更是競爭萬般激烈，似乎一刻也不能放鬆。
可是我想要個更「均衡」的人生。也許下半輩子我要一個人過，那麼我現在還是需要培養些除了學術之外的樂趣，和「人脈」吧。這些其實彷彿出國前都跟老爸溝通過了。只是經年追趕的壓力和情緒的累積讓我忘了自己的堅持。
我跟莫非老師說，我現在的目標就是替我的老師們「洗腦」。一是告訴他們，我動作就是慢哪，快不得嘛。二是，我平時努力工作，但是一定要有時間去戶外健行露營或是去旅行。電池用久了也要充電，何況是人。更別說我是這種不玩耍就會死的人了。
剩下一次的諮商。我問莫非老師；那要是我以後又很想死怎麼辦？他說我可以去另一個機構，或是回來找他，他們會依情況判別是否為特例。於是這成了最後一次諮商。
正好滿一年。正好剩一次。圓滿，但又不滿。
也讓我重新反思我過去的一年。還真的有許多的改變。過了資格考，過了論文提綱。當然說起來兩個之間也幾乎相隔了一年，算慢的了。但是，也算大的里程達到了。
好像忽然有了看得到盡頭的感覺… 但同時，也卻更加的誠惶誠恐。未來… 我最近的新課題：不要想太遠以後的事。就慢慢走吧。
嗯，沒想到，我也有成為烏龜的一天… 以我的個性，我以前老覺得我是兔子呢～ 哈哈～
註一： 這是老闆在我論文提綱過了的第二天寫來的信：
You deserve enjoying one day, or half a day being a couch potato, but not more. Actually in this world, the more you achieve, the more you have to do, or the more you are able, the more you are demanded to do. That is lif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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