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與魔鬼」,傷害女人的,往往也都是女人。)
厭女症(4)---情感性侵略
一般人認為男性較容易產生競爭意識,特別表現在功課、或者事業等方面,殊不知女性的競爭意識恐怕更為激烈、並且表現在任何一方面:除了功課、事業等,還有長相、家世、財富、才藝、交往的朋友、擁有的愛情對象……,無所不在。女性會將這樣的競爭意識化成許多不同的動力,單純者欣賞他人、激勵自己,否則便轉生為嫉妒,而後憤怒,最後發展成攻擊意識,女性的攻擊表現通常不是肢體暴力,而是採取情感性侵略為手段。
所謂的「情感性侵略」,就是以操縱或使用情感為手段當作武器的行為。受害者本身可能一開始不知情,它主要要傷害的是受害者的自尊或社會地位(如散佈謠言),這種侵略的手段是來自於利用「人際關係」來進行,大多數的情感性侵略都發生於親密的朋友間,受害者和加害者關係越好,傷害就越大。在年輕女孩間最常見的就是,「妳要這樣做,不然妳就不是我的朋友」,大家集結起來對付一個女孩。
談起我的厭女症的多方來源,根源於成長過程中交友卻「遇人不淑」有關。
自國中起,長期生活在純女性的環境中(男女分班),那年紀是發育成長,開始吸引異性的時候,卻也是在個性形成過程中最危險的階段。在初上國中的第一天,看著滿教室的新同學,其實已經瀰漫一種特別的訊息,像是一種本能的反應,女孩之間已經在其中設法歸類與挑選同伴。比方從號碼的次序大略可知這與當時入學前必須接受一個學力與智力測驗的分數有關(我的年代不僅有能力分班,且是一開始即採取各種方式,隱性的將孩子“區分”了),座號前十號的同學必定是在學力與智力方面必然的較資優者,其他則良莠混雜在其後(以備國二、國三時依成績能力分班之用--所以我們的同學關係總是短暫)。
其次,重視外表的人,放眼一望,也可以從個人的體態、動作、笑容、談話等方面看出文靜或活潑的程度,甚至從髮型、使用的文具用品等,分門別類的區分出:哪些是叛逆的女孩、有個性的女孩、溫柔可愛害羞的女孩、家境好的女孩、健談好運動的女孩、中性魅力的女孩……。
當下課時,女孩就在團體間試圖尋找合乎自己要求的朋友,進而結成姊妹淘、手帕交等,經過一段時間的磨合分聚不同的配對嘗試,女孩終於結成「死黨」之後,便有一種我們是「XXX」那一群的,XXX即是死黨中辨識度高的領導人物,死黨間必須對彼此「忠誠」,這種默契和結交男友沒有什麼兩樣,女性天生的佔有欲強。
(漫畫「千面女郎」,已經連載超過三十年了吧?始終不知道結局。另一部有名的「尼羅河女兒」也一樣。前者因為故事情節吸引人,「千」書中譚寶蓮與白莎莉成為女性之間「良性競爭」的典範,相當具有意義。「尼」書受歡迎不是因為內容,而是因為畫風細膩精緻、華麗無比,在那個手繪的時代簡直是經典之作。)
而屬於我的「圈圈」的其實沒有那麼強烈的死黨意識,大抵因為我喜歡自由,也偏向和低調單純的人結交為故,這樣的朋友通常是好學生、單純善良、佔有欲不強,在那個升學的年代裡在乎的是功課而非人際關係如何,也不招蜂引蝶,不談論他人是非。
其中,「幸」長得黑黑胖胖的,有一對小虎牙,很有親和力,是我的朋友中對功課不在意,卻專門迷漫畫,且畫畫最有天賦的人(少女總會有這樣的一號人物),她看過一眼漫畫圖案只要稍稍閉眼一下,立即畫出一模一樣的人物,畫風唯美極了,常使我驚豔不已!我這輩子看過的少女漫畫只有三套,是當時最流行的:「尼羅河女兒」、「千面女郎」、「喬琪姑娘」(熟悉漫畫的人都知道,前兩部大概已經畫了將近三十年了還沒畫完……大概永遠也沒有結局吧?!)生性浪漫愛作夢的她,常說起漫畫就整張臉放光,尤其羨慕極了「千面女王」中譚寶蓮與神秘「紫玫瑰」—秋俊傑先生的曖昧之戀,每談及此她就以誇張的表情與肢體動作做出心醉神馳的模樣,常使我猛笑不已,罵她發神經。
而「英」是另一個與我要好的朋友,由於回家的路線相同,常常一面牽著腳踏車一路漫步聊回家,個性顯得理性的她聊天不會言之無物,兩人觀點又接近,很少有勃谿之時。但是幸與英這兩個人,卻莫名其妙的成了死對頭,英不斷的和我說著幸的壞話,英莫名的討厭幸的長相、動作以及她認為誇張的笑聲和動作;幸感受到了她的敵意,也常在上課傳她畫的醜化了的英的圖畫私下給我看,她把英畫成一個自以為是、下巴抬得比天高卻有口臭的人。不久之後兩人密集地打電話給我,要我做出選擇,不是英就是幸,否則就不是朋友!
我嘗試對她們表示這樣的厭惡是無理的,並且認為不管是誰,都不能左右我去傷害另一個人。我的中立看似沒有錯,但是在公開的學生生活中,只要我與其中一人說話,另一個人便惡狠狠的瞪視著我,甚至她們也聯合其他的人,乾脆疏離我,只因我不願和她們「站在同一邊」。左右不是人的處境,在我12、13歲那年就深刻體會了,我想,女孩之間的友誼為何那麼複雜?
(左邊的女性代表受歡迎的人物,右邊的女性就是相對軟弱,任憑她人操控的類型?!)
「她們可以完全佔據你的生活,也可以完全毀掉妳」。
那個會被異性吸引,或吸引異性的年齡,少女總是敏感的,並且是「無明」的。
後來,又發生類似的事情,但這次是別人的例子。「燕」在團體中具有一種大姊大的氣勢,功課好,敢於和老師對立,也擁有以她為主的小團體。有次燕暗戀的籃球校隊學長卻寫信給同是好友的「宜」,燕便聯合其他女孩排擠宜,她們下課時在教室外圍成圈圈談笑,宜想加入,燕卻冷笑著說:「妳走開,我們正在談論妳,妳不會喜歡聽的」,然後她們竊竊私語,一邊說一邊瞄著困惑的宜,然後肆無忌憚的高聲大笑,有時候大家講個關於笨蛋的笑話,大家笑起來,燕便意有所指高聲地說:「多像一個人啊!」,宜完全無法專心,她彷彿是帶菌體,誰與她一塊兒,誰也成為燕暗示與攻擊的對象。
向來擁有同情心的我對宜的處境感到憐憫,我嘗試從那個小圈圈得到訊息,燕要宜作伴到球場去遞「想要和你成為朋友」的信給那學長,學長拒絕了燕卻選擇了宜,燕的打擊轉為對宜的攻擊,無辜的宜走去問燕:「妳生我的氣嗎?」燕擠出笑容說:「沒有呀」,然後快速走開。宜不斷想與燕溝通都無法進行。燕這時候便開始「虛構」許多過份的謊言,說明宜是如何的假裝天真卻有心機、搶人男友、招蜂引蝶、行為隨便,且燕的言之鑿鑿因為來源都是「學長的同班死黨告訴她的」,因此就好像坐實了宜的罪名。
並不是每個人都贊同燕的言語與作法,但是卻沒有人實際去親近宜。為何會這樣呢?原來大家懼怕的是「燕」的權力!
燕其實是來自大都市的轉學生,因此充滿都市氣息,她交遊廣闊,在那個禁止與男同學交往的年代,燕私下認識了許多男性朋友,有很好的公關能力,燕聰明且功課好,也是某一科目的小老師,與老師間的關係也頗好,她大方、敢於發言、敢於與老師公開在課堂上對話、充滿果敢和自信,她也知道自己的光芒容易遭嫉,但是不知為何沒有什麼人會反對她,好像她天生就應該是那樣的領袖人物,讓我印象深刻的事是,有一回老師講課談到某種論語中的君子人格特質,燕將手舉得高高的,笑著說:「老師,我覺得你就是這種人!」大家都很驚訝她的大膽表態,她熱情向全班鼓動著:「真的呀!老師妳不用舉別人的例子了,妳就是這樣的人呀,對不對,ㄟ~同學不要覺得我在拍馬屁喔,我說的是實話,同學說對不對,對的就鼓掌!」(誰敢不鼓掌呢?)老師的臉都不好意思的紅了起來。燕向來懂得如何親近與拉攏地位高的人,或許她知道無論如何,獲得師長的喜愛與肯定,她身為意見領袖的地位便鞏固無疑。
這就是她擁有的「權力」!當妳有極大的「權力」時,別人就會來巴結妳,以你的好惡為好惡。
因此「宜」的痛苦,便使她陷入了憂鬱。
(我們一生中會遇到多少女性啊......但是,這其中能又有幾個能夠真正成為我們的「知己」呢?寥寥可數吧!?)
後來,當我私下打電話給宜聊天時,她竟然感激得痛哭涕零,我也很驚訝她的處境怎會到這樣的地步。宜不敢告訴家人,有一回她嘗試告訴導師,導師找了燕來溝通之後,卻使得後來的情況變得更糟。宜心灰意冷,不再相信任何人,她在那段期間暴瘦,落落寡歡,她說,她覺得都是自己的錯,她地位卑下、她不該和那學長出去(那唯一的一次,只是為了要當面拒絕他,然而他卻冷不防擁抱了她,回去還向同學炫耀,這男孩大概萬萬想不到,這成為燕後來攻擊宜的話柄,讓宜痛不欲生!),最重要的是,她不該得罪燕!
我告訴她,私底下,我會陪著她,燕不是她的一切,只要妳問心無愧,無須如此自責。宜在那短暫的學生生活中,都與我保持一種保密卻很好的關係,直到我們聯考之後分道揚鑣,離開家鄉到外縣市讀書,偶爾還會收到她的信件,聊聊彼此的現況。
燕是在「受歡迎」的環境下長大的,這種受歡迎使她成為「惡霸」!
後來我也有過類似燕那樣的朋友,她也會關心我,也邀我參加聚會,但是我總是覺得和「女王」類型的女孩難以親近,總有些莫名的感覺阻隔著我們,畢竟那種直覺騙不了人,什麼人能夠與妳更進一步的交往——特別是同性之間,女性非常依賴自己的直覺。
這樣以某種「權力」來墊高自己地位的人,並非是一蹴可幾的,她們可能從一個人開始,運用個人的手段首先拉攏高層(師長、上司、老闆),對於討好高層的手段,得十分瞭解高層的個性與心理,因為高層可能也是歷經鬥爭而得到現在的位置,他不可能不知道一條向自己效忠的狗必須具備什麼條件,伴君如伴虎,豈非易事?!而一旦取得(高層)「硬後台」的支持後,接下來他也必須擁有「自己的人馬」,建自己的「台」,因此他在團體中會盡可能拉攏某些有權力或有潛力的人成為「自己的人」,最好有十數個人「挺」他,看來受歡迎、眾星拱月的氣勢,這些都成為他在團體中的「權力」,如此他才能夠心安。這些人、這些事,在我們周遭團體不正隨處都看得到嗎?政治、幫派不也都是相同的模式嗎?但是她們都是因為「利害關係」的聚集,當有利害關係衝突時,「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只要那人失勢、垮台,樹倒猢孫散,有幾個人是真心的朋友呢?
(這是一幅非常有意思的圖,「女人臉孔下的牢龍」,有多少人是掛著面具在社會上生活?但其實內在的自己充滿不安全感、焦慮,真我其實是被囚禁的!)
這樣的情況,不是只有別人,也不是只有在少女時期,成年後出社會工作,又何嘗沒有這樣的情形呢,而且玩的手段、使的心機、競爭的事物都來得更高明更險惡,人際關係甚至危急工作、情感的對象等?我曾想過,如「燕」這樣個性的人,是否就能夠免於受到女性的這種情感性侵略?但是對我來說,如果這樣的表現可以裝得出來,那也得看裝得自不自然,別人接不接受?對於這樣處心積慮的擔心著、維持著自己的人際關係,讓射手座的我覺得既煩又累。
我不斷地自問,如果不能免除於這種情感性的傷害,那麼就不如不要去深入、不要讓感情過份投入、不要害怕孤獨或孤立,不要過度信任任何會與自己有利害關係的人,也不要事事都告訴他人……。雖然說得如此肯定,但對我來說全部難以做到!!因為,我仍然容易信任朋友、同情心與義氣過盛(過剩?)、常常過於熱情與雞婆、也常常過度的分享自己給其他人,不懂得保護自己,有時白目無比(得罪人也不自知)、有時神經大條,被人利用也不自知……,如果這些是屬於我的「本性」,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違反本性去偽裝的面目,到最後也會露出狐狸尾巴,我們只能從群體中去判斷這樣的團體適不適合交友,自己應該扮演什麼樣的角色免得受傷害?
在商業競爭社會中,並不希望女性成為一個沈默、將自己淹沒在人群中的人,尤其是當今職場上,因為越弱勢,被摒棄與被踐踏的機會越高,但是當女性努力的讓自己表現出自信、誇耀、積極與競爭時,又是什麼人不斷在攻擊呢?
我們社會的文化要女性堅強、獨立、自主,但是當我們努力變成這樣的人(或者「裝成」是這樣的人),卻仍然受到傷害時,其實並不會獲得太多的同情或幫助,他們仍然以為你必須而且應該是:有智慧的、獨立、自主、不怕傷害、能夠自己站起來的「女超人」?!
但是更多時候,我們當不成女超人,反而變成一個憤怒的「復仇者」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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