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03.27
這天是我放假一天後
第一天上小夜功能班
1700時量全病房的血壓時
看著阿姨，總覺得他的臉都黑了
感覺好差好差，應該快走了....
癌末，最後一次出院時
醫生說只剩下3~6個月
家屬還是沒打算讓她知道自己是癌症末期
但是還是簽下了DNR「不施行心肺復甦術」
除強心的藥物外，不要電擊不要壓胸不要插管
這次入院，是因為吃不下多天
呼吸好喘好喘
輸了血、打了中心靜脈導管、放了鼻胃管、戴上了呼吸器
血氧回到了95%
這天下午
阿姨一直想要把呼吸器的面罩拿掉
指著護士比劃著「我要跟護士照相」
怎知道留下的竟是最後的身影
這天晚上
阿姨異常的一直解便
解出的都是橘紅色便便
留了一堆檢體出去化驗
家屬表示要把呼吸器的面罩拿掉
要幫阿姨用棉棒沾濕嘴唇，要我過去幫忙
病床旁，多了一個人的身影
是阿姨的兒子
住院這麼久以來，第一次看到他
不然我都以為阿姨只有女兒
女兒教導著兒子怎麼樣幫媽媽弄
我看著溼溼的棉棒放進阿姨的嘴裡
先生鼓勵她努力吸一口水
她花盡了力氣吸了一口，吞下去
這時，女兒又教著而兒子怎樣幫媽媽擦護唇膏
我看著阿姨的眼神，越來越不對勁
渙散
我叫著阿姨的名字、to pain但是都沒反應
衝出去叫學姊
家屬也發現阿姨的不對勁
卻怎麼叫都沒有回應
近30歲的女兒哭喊著「媽媽不要睡了，快起來阿」
眼淚早就滿面爬
先生忍著淚水不說一句話
每個人都知道阿姨要走是遲早的事
但是都沒料到來的這麼突然
急救車、血壓計、心電圖推來
請家屬在外面稍等
血壓35/25
心電圖呈現著一直線
發黑的手掌，血氧已經量不到了....
給了強心的藥物
依舊沒有任何變化
心電圖依舊是一條線
撤掉呼吸器，我壓著ambu繼續給氧
學姊請家屬進來，跟阿姨說些話
房裡，剩下我和家屬們
女兒撲倒在媽媽胸前
崩潰著哭喊要媽媽醒來別睡了
先生含著淚哽咽著說「怎麼你上一刻還在笑，現在卻這樣了，好險你兒子有來看你，幸好你是吃飽了再走」
兒子沒有說一句話
女兒打電話給從台北趕回來的小女兒
話筒放在阿姨耳朵邊，淚水一滴滴的滴在阿姨身上
我的眼眶早就紅了，忍著眼淚繼續壓ambu
不能讓他們看到，趁著他們轉身偷偷擦掉口罩下的淚水
再次請家屬出去稍後
因為沒有阿姨的衣服
所以幫她換上了醫院乾淨的病人服
住院醫生拔除了阿姨的雙側腎臟引流管、膀胱造瘻管、鼻胃管、中心靜脈導管
翻身時，阿姨吐了
吃飽的牛奶從鼻子和嘴巴不斷冒出
每做一個動作，都要輕聲溫柔的阿姨解釋著
人到最後，聽覺還是有的
看著阿姨平順的表情，乾淨整齊的躺在床上
如果不細看，任誰都會覺得她只是睡著了
壓著ambu一路送她上救護車
要她跟好別跟丟了
到最後
她還是不知道自己生的是什麼病
慶幸的是
終於看到了兒子、也吃飽了
第一次的經驗
第一次的震撼
第一次的屍體護理
生命就是如此的脆弱
讓我重新省思
護理到底是什麼?
我知道這條路走下去
碰到生命在我眼前消逝的情形會越來越多
那，我要怎麼去調適?
到最後我還會感到悲傷嗎?
生命真的好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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