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完成時間:Oct 25 1999
不工作,沒錢吃東西。選擇回頭面對可怕的場景及矛盾,或者把自己更深地推入自立更生的未可知。
宿舍裡共住的有一個社工四的學姐,一個夜英文二的學妹;「宿舍文化」高中就體會過,就是「聊天」;記得是十一月四日晚上沾染上一身的傷,十二月中旬住進宿舍。第一眼看到學妹,感覺她是一個優雅的女子;可惜第一、二眼印象我只能給她我僵硬的笑容。
後來知道,她同時是一個可愛的女孩,而且「女孩」還要多得很多。
學姐是心腸很好的香港女孩;和她聊到我的疑惑時--其實他們一年到頭的噓寒問暖也不是沒少過,為什麼翻起臉來令人覺得自己像垃圾一般被踐踏、被不屑,難道一定要用絕決的方式表達自己排斥這樣的方式至極,才有回應的一日?然而所謂「絕決」就是消逝,很可惜,懦弱如我,勇氣顯然不夠,只能面對現實,儘速逃離;簡單地說是「眼不見為淨」。學姐安慰地說,不必為自己難以平衡的受傷心態再感到內疚,畢竟受傷的是我,裡裡外外受傷得重些的都是我;情緒化的性格若他們,一年來個一次這種幾近體無完膚式的「教訓」…不必要求自己馬上「原諒」他們。
啊!我也可以用到「原諒」這樣的字眼對傳統中莫名偉大的父母。
然而事實上,若以機率計算,這是五分之一的機會,五個小孩,其他「四」的分母,早早脫離這樣的對待;所以說,這性格上的相對問題,是不是自己也應該負一點責任呢?在這樣近乎指責的陳述之外。
逃離之後,有沒有更好?你說呢?
當然……,所以、於是,該來的都會到肩上來,為了多一份收入,沿著一條街詢問工作機會,以及包括意想不到的--快樂地揮霍以外帶來的撼。
對一個十九歲多的孩子而言,寒假不想回家,很快地混熟了學妹也回到高雄,窩在冷冷的宿舍,趕著打兩個工;某日就發起燒來了,在床上模模糊糊地呻吟著;最後還是頂著冷冷的天回到「家」,矛盾的地方。
病好了,兩、三天就趕著回到宿舍、回到工作上,不敢面對太多家的溫情,不敢去思考太多那樣的矛盾。偶而啃著像「世界末日與冷酷異境」的書,真是徹頭徹尾地寒冷到底的一個冬天。
開學了,交朋友、工作、社團、玩耍,不久後就和學妹因為內務之故沒宿舍住(忍不住再一提,大學宿舍要檢查內務的,真是天下少有,乾淨還不夠,書的高低、顏色都要有規則地排列,真是有趣且可笑!),她在陽明山上親戚有小房間可分租,我在學校後山租個潮濕、光線不良,但極便宜且離校近的小房間。
事後說那段日子是以「揮霍」稱之,徹夜地坐車兜風,隔日到辦公室處理庶務,這樣遊玩,有時喝酒,常常抽煙,喝到半夜吐在學校運動場上,玩個幾天,累了就和學妹共擠一張她的床或我的床,哎!她的房間她的床要陽光得多,可惜離學校遠。
那樣地玩,沒有任何尺度,兩個人一起沒天沒夜地玩,有形的、無形的玩;帶她認識我的朋友,帶我認識她的同學,不能要求她給我什麼折返的勸告,我是那樣的自我,甚至只有帶著她同我一起沒有底線似地墜落。面對較單純的她,我只有慚愧的份。
和學妹聊一切所有的事,學校、課業、家庭、男孩們、朋友,她心疼我的過去,我心疼她雙魚性格的反覆卻深情;她學我寫手記記錄感覺,我的日記她可以隨意翻看;偶而嘔氣,偶而…,這樣的偶而卻成為最後的遺憾。
遇見那位高壯真摯的男孩時,真的累了,放手下去許許多多的暗示,就差沒有開口說「給我安定」。夜裡在自己冷冷的房間裡,蜷抱著自己的腿,想像一個溫暖的擁抱。
擁抱漸漸靠近,但孿生似的我和學妹,有了空隙;那個寒假,她回高雄處理她嬴弱的心臟,這個空隙尚未填滿前,她便離去了!
離去,留下一禎美麗,姓名前面的一個「故」字,逼得我面對現實。
在男孩身邊待下了蟄居的日子,在陰冷的房子裡哭泣,為著小小的事哭到頭暈頭痛,只為了不能多講一點電話,往日堅毅的形象偶而出現來嘲笑一番,然後又被忘記,繼續哭泣。
頭一年,往返高雄五、六次,夜裡坐夜車清晨上山看那只罈子,那只前面有她美麗照片的罈子,下午再坐車北上,黃昏返抵陰暗的房間。
後半年,學業漸面臨抉擇,真摯的男孩因習慣而成冷漠的事實,也益發堅定難以更改;但是終極的狀態的確已漸遠離。
畢業的時候,只知四年領得那一紙,其他的。
?
升學的夢沒有達成,便沒有理由不回家住。
蟄居的日子,曾經與母親電話兩頭痛哭起來;外頭的日子不好過,但因為是自己心甘情願的選擇,除了面對(還有揮霍,年輕),時而想起當時的場景就算莫名奇妙的哭泣,就算工作、課業(以及情感)混亂,也只能更堅定自己的選擇獨自面對罷了;電話那頭的歉意,兩頭都哭了起來。
回家住,回頭想起兩個妹妹一個弟弟,需要的是凝聚感,我飛,我飛得越快樂,他們越感覺不到家庭的聚合溫暖。
我總算知道、確定,終極的日子過去了。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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