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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身體能負擔的工作也許比你想像的大,但是你的精神可以承受的壓力也許比你想像的小。所以在寒流來襲的週末時候我仍選擇離開家門,暫時脫離工作永遠不會結束的夢魘。
正好大學同學尼克從大陸回台中老家休假,所以我順便到他家裡小住幾天。到達台中時已經夜幕低垂,吃完鱔魚麵之後尼克領我到他家裡放行李。
尼克家的客廳非常的日式 (尼克一定不認同),因為他家的客廳沙發桌子前面竟然鋪了了幾床棉被和薄床墊,換句話說,客人是可以躺在客廳蓋棉被看電視的。不過這不是因為尼克家的空間小,因為他家還有兩層樓,四個房間。我想是因為在寒流突襲的季節,這樣擺設非常的溫暖且實用。
另外一方面,會這麼做也表示尼克家庭對孫子兵法的瞭解透徹,所謂虛者實之,實者虛之,一般小偷進家門一定都是先跑進房間翻箱倒櫃,但是尼克的家門一打開就已經是臥房的感覺了,可讓小偷有身在五里霧中,不知所措的感覺,然後知難而退。
總之,第一眼看到尼克家的客廳真是充滿了驚奇,不過我不是賊,所以不會知難而退。
不過等到第二天,我和尼克全家大小一起吃午餐,但是尼克還躺在客廳電視機前,蓋著棉被看電視時,我就更驚奇了,果然是一個充滿機能性的人體工學客廳。
我很客氣的和尼克的父母、尼克姊姊、姊姊的兩個小孩、尼克弟弟在客廳一旁共進午餐,尼克竟然悠閒懶散癱瘓在客廳中間的地舖裝死看電視……尼克,你好樣的。
比起因為認識太久而在我面前隨隨便便的尼克,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尼克太少找朋友到家裡玩的緣故,尼克的父母反而客氣的很像民宿的老闆和老闆娘。
過夜的第一天,台灣各地氣溫之低,屬於港口的台中自然也好不了多少。第二天清晨半夢半醒之間,隱約看到尼克的父親怕我著涼,走進房間將我快落到床底的毯子拾起替我蓋好。
而前一天要在尼克家洗澡時,他母親還送上毛巾牙刷,服務之周到親切,令我懷疑尼克媽媽是從五星級飯店退休的。
過夜的第二天,尼克的父親怕我認床睡不著,會無聊,從書堆裡翻了些書給我打發時間用。我仔細看看那本遞到我手上世界名著的巨冊,書名是「京華煙雲」,作者是民初的文學大家林語堂。
我只能說尼克的爸爸真是抬舉我,要看完「京華煙雲」恐怕要熬上一個禮拜的夜才能草草讀過一遍,我還是看看京華煙雲旁邊的那兩本「臥虎藏龍」小說就好了。
小說還算是小意思,第二天中午大家吃過飯,曾經是跑海船員的尼克爸爸忽然搬出來二十幾本家庭大相簿才是經典。
我承認,我只看了五本就放棄了。
如果用一般描述電影演員的形容來說明尼克一家人,那尼克家的成員可說是角色性格鮮明,而且沒有重複性,不過教育小朋友的理念倒是挺一致的。
尼克的姊姊是一個看起來不太喜歡小朋友的資淺家庭主婦,我在尼克家的那兩天,到了中午尼克姊姊就會帶著一對女兒回娘家吃飯。不曉得是不是因為尼克那個還沒上幼稚園包著尿布的小姪女超級過動的緣故,每次那個小姪女在短短的幾個小時內都要哭上 N 次。而身為舅舅的尼克和尼克弟弟總是毫不客氣的教訓吵鬧的小姪女,用教育界的說法就是體罰,用軍事界的說法就是老兵欺負新兵。而且尼克姊姊還會對著吵鬧不休的姪女說:「再吵,舅舅就要打你了。」,這一點他們的做法倒是挺一致的。如果姪女還在吵鬧,尼克還會用冷笑話的口吻煽動著說:「怪小孩,拿去賣掉好了。」尼克弟弟接著說:「拿去賣掉應該還有五十萬吧,還可以買一台新車。」
我靜靜坐在後面的沙發上看他們開演一場家庭倫理劇,完全沒有插嘴的餘地。這時候尼克爸爸用著濃厚的山東國語繼續說:「他媽的,生了這甚麼怪小孩……」尼克的爸爸是道地的山東人,加上以前是跑海的,所以習慣用他馬的當作發語詞和語助詞或是結尾句,不過用山東腔罵人其實不刺耳。
然後,尼克的姊姊衝上去動手教訓女兒,尼克的媽媽出來掩護孫女 (唯一的好人角色)。尼克的弟弟繼續責怪另外一個大姪女:「你這麼大了都不會教妹妹是不是,都叫她不要亂碰鳥籠了……」
(早上尼克爸爸把鳥籠和鳥放在門外曬太陽,結果被野貓打翻,飛了兩隻鳥,滿地的鳥食,小姪女中午來的時候跑去玩鳥籠,又弄了一地鳥食……)
從頭簡單再描述一下當時混亂的現場,尼克姊姊抓著搗亂小女兒的手作勢要打,小女兒掙扎要逃,尼克媽媽過來掩護孫女,邊用台灣國語說不要打,坐在餐桌旁的尼克爸爸用山東腔咒罵,窩在客廳棉被裡的尼克弟弟罵大姪女,也窩在客廳棉被裡的尼克罵小姪女,大家都沒閒著。
我吃飽了坐在後面的沙發看戲。
尼克家很有新一代辛普森家庭的潛力。
言而總之,當時的我已經快笑翻了。
這就是尼克家庭的現況,一個我認識八九年的大學同學所不為人知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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