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報章、八卦雜誌大篇幅報導某一家庭的內幕種種,不管其遣詞用語是否聳動、情節編造是否浮誇,都讓我不爽到極點。相信其他一般讀者跟我都有一樣不滿的心聲。
權貴家庭向來享有一般尋常人家所沒有的優勢跟資源,現在是不是連大眾媒體也被他們直接「綁架」呢?許多我們認為小細節的芝麻蒜事,都被媒體用高倍數的顯微鏡在檢視,姑且不論這些檢視的標準是否合情合理、是否寬嚴不一。但在我們中午為了省錢,埋頭啃著一個50塊便當的同時,抬頭看到新聞中某一家庭的錢多到用麻布袋裝、用水果箱裝著搬過來,搬過去,還大言不慚的說這都是「政治迫害」?那種身為小人物的心酸與無奈,確實是一種不可承受之痛。
試問,一般尋常人家的生活圍繞在柴米油鹽醬醋茶之間,每天憂心於自己是否保得住的工作、小孩的午餐與教育、房貸與雙卡利率的微妙關係,整個心繫在每天漲跌劇烈的股市上卻沒人關心?也沒有媒體來報導?彷彿所有議論的焦點都在這些權貴八卦報導上,至於台灣其他數百萬個造就台灣經濟奇蹟的尋常家庭,在媒體基於收視率抑或特定目地的標準檢視下,似乎不值得炒作,就只能自求多福。
這算一個公平的社會嗎?!
我們夫妻結婚時,沒錢找八台一模一樣的積架車,只好找隨便找兩台車洗刷乾淨權充禮車,再抓兩個朋友當司機,我的很多親友因為不能一起擠在車內前去迎娶,至今仍對我微詞。我家在台北,妻的娘家在基隆,幸好路程短到不用去借飛機,不然眾多親友要同時擠上空軍一號,肯定又會大打出手。我們婚宴很陽春的設在台北市的小餐廳舉行,地方小停車空間有限,賓客只能自行搭車或步行前來。當天席開30桌,沒有顯要高官祝福我們夫妻倆白頭偕老,也沒人送蒂芬妮鑚錶,我們不拒收紅包禮金,但是就是沒人送美金或歐元。所以我們至今仍寒酸委身於二、 三十坪的小公寓,而住不起寶來花園廣場。
我出生於這個家庭,有著不得不然的宿命。然而,凡事不是只有是非對錯,情理兩者該如何鋪排,為了家人之間的和諧,有時候必須縮小自己,如何學習在「理」的剛直群山之間輕鑿出一塊「情」的柔軟之石,唯有靠「錢」的魔力。如果我娘有很多、很多錢的話,相信我跟妻也不會介意當個被操作的「人頭」。
我的母親雖成長於舊時代,但她具備非常開明的思維,在拉放之間充滿智慧,可惜的是她沒有認識很多「肥貓」企業主可以高價收購我的畫作,所以我至今仍默默無聞。她的身邊友人也沒有所謂的貴婦團可以籌措發票供我申報所得稅,所以我為了不被抓去關,必須每年跟國稅局「認罪協商」乖乖繳稅。母親生病住院時,我憂心忡忡趕去醫院探視,沒有在第一時間搭飛機出國看國外帳戶的錢有沒有被A走,因為我在國外沒有任何錢。我希望每年出國遊玩個十幾趟,我也希望不用工作就有錢吃燭光大餐、買精品,但我沒有。
坦白言,身為尋常人家的下一代,沒有任何權勢,不能吃香喝辣、享盡好處,這個社會實在真的不公平!任何一個人如果沒有父母的光環,就必須自己背負起所有的包袱,而這個包袱可能是千斤萬擔,如果不能練就一身極強的抗壓性,應該早就崩潰發瘋了!
假如我可以選擇,我寧願自己出生在一個富裕權貴的家庭,在那種狀況下,我可以自由地、快樂地「Be Myself」。自己的畫,妻的皮雕無人問津沒關係,至多花些錢自己蓋個博物館,供放自己的創作,再找一大堆人去觀賞進貢有何難?喜歡當個島主也無妨?不用辛辛苦苦的在網上號召網友投票來取得外卡資格,我老爸就會買個小島給我。半年350萬塊的薪水又算什麼?,老爸給我的零用錢就應該不止於此吧?
幾天前收到一個老朋友的簡訊,內容是「這一陣子都加班到晚上十點,今天還被老闆唸,心裡很悶」。我很難過,我幫不上忙,因為不是生在權貴家庭,我不能回覆他說:「你老闆叫什麼名字?我明天找人修理他,或是叫銀行抽他銀根。」所以身為我的朋友很可憐,做到老,做到死都沒人可以靠!
靠!我自己也沒人可靠啊!工作上也是,沒有人會因為我的關係而破例多增加一個錄取名額。事實上,所有跟我接觸過的雇主都說了同樣一句話「對於你個人條件,我們覺得不錯,但我們憂慮你背後沒有強硬的後台與關係,沒有任何媒體的關注與曝光,你對於我們公司來說,沒有多少利用價值。」
短短一句話道盡我心中的痛苦與無奈,許多事情並非操之在己,卻又左右著自己人生的軌道。
只因為我不是生長在一個權貴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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