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媽媽 沐浴在暖陽裡 終於決定， 就算我的台變成一個， 寫滿孩子的小故事的台， 那，就這樣吧。 孩子的語言，孩子的表達，孩子的小小世界， 過去了，就沒了。 而我的記性那麼差， 如果不記下來， 以後，要怎麼對著回憶微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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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說說一個叫做心慈的小女孩的故事。

在美國諮商實習的時候，
曾經有個10歲的小女孩…心慈…

心慈七歲的妹妹因為血癌
而常常進出醫院。
短短幾個月之內，
全家人抱著妹妹往醫院跑的次數越來越頻繁，
而每一次的住院時間，也越來越長。

大家心裡都知道，妹妹的時日不多了，
但是悲傷的爸媽忙著照顧生病的小妹妹，
不願 也不知 該如何和心慈談妹妹的生病
以及可能的離開。

每個禮拜我和心慈有40分鐘在一起玩的時間。
那是個安靜的女孩。
常常我問一句，她答一句，
不太愛說跟妹妹有關的事，也不太表達自己的心情…
（即便眾人擔心焦慮著對於妹妹的病，心慈可能有的擔心 焦慮 生氣 害怕 迷惑…）

但是心慈每個禮拜都來。
在那屬於她的40分鐘，
她畫畫，玩沙箱裡的沙，沈默，或是抱怨媽媽每天逼她練琴很討厭。
我陪著她做著她想做的事，然後在時間到的時後，
陪她走回她四年級的教室。

我們都不知道妹妹何時會離開。
但是我一直用心做的，是讓心慈能夠完全地擁有屬於她的這40分鐘，
帶著關心，凝視這個孩子。

然後有一天，早春的一個早晨，
老師告訴我妹妹走了。

那天不是我們諮商的日子，
但是我走去心慈的教室，接她出來。
心慈面無表情，身體僵硬，沒有眼淚。
我完全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甚至不記得最後有沒有鼓起勇氣、將這個宛若石柱的身體擁入懷裡。（我記得自己掙扎地想著：這時候抱她，到底是為了她，還是為了我自己？）

總之，妹妹走了。
而在接下來的日子裡，我們繼續著那每個禮拜的40分鐘。
我開始溫柔的邀請心慈和我一起玩玩手邊的媒材，
然後，隨著一次次的40分鐘
她在沙堆裡與我重覆玩著「埋起來」與「找出來」的遊戲…
她用針線縫出了一個放著妹妹紀念物品的小袋子…
她用黏土做了一個寫著妹妹名字的墓碑…

我知道心慈正在走一段關於「分離」與「說再見」的路
我陪著她
在非語言的世界裡
默默地走著，
直到我實習結束，也必須和她說再見。

……………………………………………………………………….
我以為這個孩子從此就會繼續自己的人生了。
但是，
就在第二年的春天，
當我正為著婚禮的事忙得如火如荼的時候，
美國的督導寫信來告訴我：
心慈走了。

突如其來的一場病如撂倒妹妹一樣地撂倒了她，
只不過，
這一次來得更急更快，
在大家還沒來得及搞清楚是什麼病之前，
心慈就走了。
事後，證實同樣是
血癌。

知道心慈的死訊之後，
我從來沒有落過一滴淚。
總覺得這件事情太突然、太誇張、甚至太不合理的戲劇化！
督導給了我心慈家裡的地址，
看看我有沒有想要寫些什麼給這一對孩子的爸媽，
可是我沒有。
就像當初我完全不知道該不該把那僵硬如柱的小小身體摟進懷裡，
如今，
我仍是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樣的驚嚇與悲傷，
無論是我的，還是孩子的父母的。

然後，
那一份屬於我和心慈的記憶，
那一次一次、從陌生到親密的40分鐘，
就這樣
默默地存放在我的記憶裡，
只有偶而偶而的片刻，
才會輕輕地
被觸及。

就像今夜。


ps.這張照片，是心慈在妹妹走後，用黏土捏成的「紀念碑」。
上面寫著：希望之碑。紀念Audre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