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不再叫了嗎,牠們是累了,還是睏了,應該已經很晚了,為什麼我還不想睡呢?
對了,一定是今天出去玩太興奮的關係,下次帶她出去玩,可不能玩太晚。
下次、將來、以後,這些字太粗糙了,以後得提醒自己不要再講,我又講以後了,真是該打。
狠狠敲一下自己的腦袋,當作懲罰。
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在妳身上下了那麼多感情,妳就像一個嬌生慣養的大小姐,是我最看不慣的啊!
是病魔給了妳惹人憐惜的特質,還是我天生就不懂拒絕別人的折磨。
也許是一開始立了太大的志向,要陪妳走完這最不燦爛的一段路,才會一再忍受妳的冷淡。也許是吧…。
突然一陣喇叭聲,可惡的響徹開來,不知道會不會震動到身旁的點滴,連輕輕走動一下,
都怕會使那根三腳的點滴震動,何況是那陣惱人的喇叭。
點滴依舊在滴著,吸收了這麼多的養分,妳應該可以醒的過來吧!別忘了妳是有希望的。
妳那雙明亮的瞳孔曾經那樣吸引著我,像兩團星雲一樣,數億顆的貝殼高掛在我的頭上,不停的轉動著,忽明忽暗、忽明忽暗,引導我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陽光再次灑在我的頭上,從來沒有這麼溫暖的感覺,就好像被神輕輕碰了一下。
我微微爬起身,才發現自己扒在床邊睡著了,而妳,早已經睜開眼睛對著我笑。
白牙,像網,補抓著清晨的喜悅。
一時之間,竟然又找不到適當的詞來開場白,只好說,「我去買早餐,要吃什麼嗎?」
再不走,視線就會越來越模糊了。
「聽說你和那隻蝴蝶出去逛街,怎樣,感覺不錯吧!」
原來是阿強提著一包滷味走進寢室,我們當然毫不客氣就吃了起來。
「沒有啦!不是你想的那樣,其實我蠻後悔的,還害她大病一場。」
又不是你的錯,所謂日久生情麻,她一定是愛上你了,才會生病也要跟你出去。」
「不可能的啦!而且我說過我不會愛上她。」不可能的,這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你幹嘛那麼死腦筋勒,她長得那麼漂亮,把起來當個小老婆也不錯啊。以防..」
「以防什麼?」
「沒什麼啦!要不這樣好了,你不把,那我來把好了,呵呵,不要浪費了。」
這算哪門子餿主意啊,真是的。「拜託你正經一點好不好..」
「好吧!那請問你們最近進展的如何啊?有沒有推心置腹、肝膽相照、生死與共的感覺呢?」
一大串成語外帶一抹奸笑,這算哪門子正經啊。
「沒有那麼誇張啦!不過從那個晚上之後,我們的關係明顯的改善許多,不會再尷尬的不知道要講什麼了。」
阿強若有其事的點點頭,好像是校長要頒發給我榮譽獎章一樣。
「她現在也會在我面前笑了。」
「笑?」,阿強好像對於我把她的笑當成金礦的舉動,有點吃驚。「那她笑起來一定很美喔!」
「嗯~很美啊!美的就像…」
叩、叩……一陣敲門聲打斷了我的沈醉。
「請進。」
「你前天晚上去哪裡了?」小怡還沒進到房內,聲音就像雷一樣打了進來。我已經可以感受到冷氣團的壓力。
「我還有作業,我先走了喔!」,阿強逃離的時候,還不忘用食指在脖子上劃一劃,對我比個割頭的手勢。
「我陪純純去逛街。」,我毫無愧疚的說了出來。
「純純,叫的倒好聽,你知不知道你現在陪我的時間比那隻蝴蝶還少?」
「對不起!我不知道妳這麼介意,我會補償妳的。」
「介意?我不應該生氣嗎,你出去玩的時候有沒有考慮到我啊?」
我知道她現在正在氣頭上,我打算把一切強忍下來。
「小怡,妳不要再吃醋了好不好,我說過那只是我的工作,我是不可能會喜歡上她的。」
「我吃醋?對,我是吃醋,我要你立刻把工作換掉。」
局面越來越僵了,原本坐在桌前讀書的阿齊也趁機溜到別的寢室。我開始有種想要反駁的衝動。
「這樣不合理吧!妳可以整天和妳那些學長打情罵俏,我為什麼不能有我的工作?」
「我打情罵俏,劉育仁,你把我當成什麼樣的人啊!」
我又說錯話了,真是該死,為什麼每次我都會說出這麼沒有大腦的話呢。
看著小怡黯淡的低下臉,我的心好像有成群的蜜蜂在叮一樣。
對不起!我……」
只見小怡轉身跑了出去,碰的一聲甩門聲,震憾了整條走廊。
我不思索的追了出去,跑著,踏著沾滿露水的短草,追逐即將著飽受乾旱的小河,
在昏暗的路燈下,緊緊的將她抱住。
「你前幾天陪了我一整個晚上了,隔天還陪了我一整天,女朋友不會生氣嗎?」
「不會啊,我們談過了。」
唉,事實上,從前天大吵了一假之後,小怡到現在還是不理我。聽說她現在可
是班上的大紅人,一天到晚跟學長、同學出去吃宵夜。
「謝謝你把我救了回來。」,想不到我那一夜的失眠,可以換到這甜美的一笑。
「謝我什麼,是醫生救了妳。」
「嗯,想不到你蠻害羞的嘛!真不知道你是怎麼追的到女朋友的。」
「我也不知道,也許是天天在一起的關係吧!」
「那如果沒有天天在一起,就不會有感情了嗎?」
純純的表情突然變的有點不自然,分不清那是好奇還是恐懼。
「也許囉!不過也有兩地相思的情人。」
「嗯!對啊!」她似乎極同意我這點看法。
「妳以前有談過戀愛嗎?」
「沒有,不過我愛情小說倒是看的不少。」
「那妳以……」,又差點要問到以後的問題了,幸好這次緊急打住。
純純似乎看出了我的尷尬,大方的說。
「以後我會很想談一次戀愛,每次看小說上面寫的那些,愛的死去活來的,太不真實了,我很想談一次平平淡淡的戀愛。」
可惜,妳天生就註定了無法在平淡中生活。這是上天惡意的玩笑嗎?紅顏難免薄命。
「這個志向好像有點不夠遠大。」
「其實,我還有很多夢想呢!」
「妳的夢想,應該是很璀璨的夢吧!不知道是騎飛馬還是上天河。」
「如果有一天我的病能好的話,我想找一座你所說的山住下來。」
如果,妳是說如果嗎,多麼尖銳的字眼,我的心就如同妳現在那般的痛。
「我還要每天去釣魚,趕烏鴉,山裡還有什麼有趣的事嗎?」
「嗯,種菜也是蠻好玩的。」
「好啊!那我沒事就種種菜好了,可以坐牛車嗎?」
「可以啊!想開什麼都可以。」
真沒想到原來我的家鄉已經烙印在妳腦中,還變成了妳的夢想。
那我的呢?對家鄉的感覺似乎沒有那麼濃烈,
也許是因為它就靜靜的躺在那邊,
綠樹、小河,不會被時間沖毀掉什麼,改變過什麼,
當我奔波勞累了之後,會再回去重拾起一切。
這就夠了,我已經比妳擁有的多了太多了。
「你有什麼夢想嗎?我是說,有什麼很想作的事?」
「我以前很想當個醫生,可以救活很多人,可惜我考不上。
現在我想當個船員,我想走遍這個世界。」
「離鄉背井嗎?」,妳帶著好奇的眼神,似乎很難進入我的世界。
「對啊,離鄉背井。」
「那不是要拋棄一切嗎?你的家人、你的朋友,甚至你的女朋友。」
「我只是想想麻,又不可能會實現。」,我笑笑的說。
妳稍稍沈默了一下,好像想要探求些什麼。流浪,像是一面通了電的鐵絲網,讓妳渾身的不舒服。
「為什麼男人總愛在外面漂泊,在家不好嗎?」
「在家不是不好,只是我們會很想出去看看更寬廣的天空,反正累了還是會回到家來啊!」
「對啊!累了還是會想回到家來。」
妳開心的笑著,看來我給了妳一個接近滿分的答案。
「你以後別動不動就來這裡,你女朋友一定會不高興的,我懂女生的心裡在想什麼。」
也許妳說的對,小怡的心理就像一圈魔咒一般,讓我喘息、讓我猜疑、讓我嫉妒、讓我跌到黑暗的深海裡,摸不著頭緒。
我唯有報以一陣苦笑。
不知道為什麼,還是帶純純來了動物園。經過上次驚魂般的遭遇,任何離醫院太遠的地方都讓我覺得很不安全。
但是我從沒見她那麼高興過,純純足足懇求了我三天,才把我的心軟化。
當然我也作了萬全的準備,詢查健康狀況,緊急的處理措施,甚至於出門前,還要量量她的體溫。
昨天晚上,我寄了一封mail給小怡,交待了一下今天的行程。雖說是出遊,卻令我很不安。
卻不知道是那邊來的顧忌,宛如一張密密麻麻的蜘蛛網,被太多太密的牽掛綑綁。
小怡的熱情每每使我迷戀,但卻又不免猜疑、嫉妒、無助,然而,我卻不能作一根綁住她的繩子,
那會使她窒息、使她逃避。
如今又多了一個純純,從冰封的關係開始,我無時無刻不在思考怎樣與她融入,
幫助她是我一開始笨拙的唯一信念,接下來的日子裡,她幾乎佔據了我生活的一切,
我的時間、我的思考、我的信念,對於她,我只有付出,沒有期待,但就在那生死交隔的夜晚,
我大大的感受到迷惑,是否我對她的情感,有那麼些許的越界。
太陽依舊高高的掛起,隨興的撒滿整片大地。
不知怎麼的,妳那春天一般的心情,狠狠的融化我的憂慮。
也許打從一大早驕陽張開的時候,妳就決定了要痛快的玩上一天。
「你看那隻河馬長的好可愛喔!我以後也要養一隻。」
頂著熱情的太陽,河馬懶懶的在水裡漂著,微露出那對裝了馬達的小耳朵,
像在逃避高溫的燒烤一樣,興奮時,還不忘噴出幾道冰冰的水柱。
「哇~好高喔!牠怎麼能噴得那麼高。」
純純又開始大笑了,不記得這是她今天第幾次大笑,如果是因為她之前太過寂寞的話,
那麼今天這樣放肆的狂笑,也夠讓她討回以前虧的本了。
肥肥胖胖的小白老鼠,又惹的她開心不止,一心想著要帶一隻回醫院。
其實動物園對我來說,並沒有什麼吸引力,塑膠製的垃圾桶,就算製成了猴子的形狀,
也給我一種虛假的感覺,我只好漫無目的的跟在她的背後遊蕩著。
突然,純純停了下來,靠在高高的欄杆上。
「他要回來了。」她緩緩的說著。
「誰?」我彷彿吃到了辣椒一般,全身顫抖了一下。
「我的表哥。」,她又吃吃的笑了起來,眼睛裡綻放出兩點星光。「你看那兩隻袋鼠在打架耶!」
她開心的笑彎了腰,眼睛也瞇成了兩條線。
「妳很喜歡他吧!」,我斬釘截鐵的問。
「嗯!」純純羞澀的說,「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他還說長大了要娶我當新娘子。你說好不好笑啊?」
她笑得有點僵硬,就像期待這顆石頭,有一天能真的變成黃金一樣。
「其實那一天我說我父母要回來是騙你的,是我表哥寫信說他下個禮拜要回國了,他去美國讀大學。他還說要給我一個驚喜喔!」
真不知道該替她高興還是難過,隱隱約約,早就感覺得到那低溫的病房裡,還有另外一個影子存在,
他沒有形體,但絕對佔了絕大的空間,他是希望、他是生命。他比任何一個針筒都來的有用。
「跟你說喔!小時候家裡常常沒有人,所以表哥常常帶我出去玩…。」
妳細望著遠方,慢慢的回憶著那一段又一段的過去,我的耳朵卻灌滿了風聲、樹葉聲、腳步聲、心跳聲,
只能看見你的嘴唇快樂的回憶著。
「所以妳就拒絕了我那兩個學長?」
「嗯,我跟他們說過我不能喜歡人了。」,妳撒嬌的說,「你也不能喜歡我喔!呵~呵~」
「我…我才不會喜歡妳ㄌㄟ,我保證!」
我保證、我保證、我保證,我不知道在心裡複頌了多少遍,才又看見妳那癡癡的眼神。
跟純純出去玩已經是幾天前的事了,但是這幾天以來,我的心情卻一天比一天混亂,
彷彿置身在無邊的大海裡,被胡亂的思緒漂啊漂的。這一天晚上,阿強提議要到酒店喝點小酒。
這是一間很小的酒店,黑黑暗暗的,座落在這條極不起眼的小巷裡。
我們的出現,似忽跟這裡的雜踏極端的不協調,金錶、水煙、洗不掉的粉底、瓶裝的水漾洋酒、
一桌又一桌的喊酒聲。我跟阿強有默契的選了吧台前面兩個幽暗的位置坐下‧
「唉喲!大學生,怎麼有空來啊!是不是又為什麼事心煩啊?」
「小君,妳怎麼這麼說,我們是特地來看妳的耶!阿強一如本色的調侃。
「少來,本小姐我還不了解你嗎。」
小君是這裡的調酒小姐,一頭蛋黃的頭髮,鮮艷的彩妝,別有一番成熟和撫媚。
但是她最令我佩服的地方,是那挖掘別人心事的特殊能力,有時候,苦惱會像一把火在心裡燒,
燒旺了,就是蓋在棉被裡哭也熄不了,只想好好找個陌生人來傾倒。
小君就是有這份魔力,有時候就像一點利害關係都沒有的陌生人,
有時候又像肯為你分擔一切的老朋友,難怪阿強這麼喜歡往這裡跑。
「妳幹麻一直看著阿仁傻笑啊,是不是看上人家啦?」
「別笨了好不好,本小姐會看上這個蠢蛋,我是想到你第一次帶他來的時候,
他竟然要點一杯米酒,真是笑死我了。」說著竟然邊笑邊拍起手來‧我只好委屈的笑著。
「本小姐說笑話給你聽,幹麻不笑啊?」
「他啊,還不是為了女人心煩。」
「你又好的到哪去了,去年不知道是誰被女人拋棄,跑來我這裡大哭大鬧的,還喝的爛醉。」
小君好像撥掉了阿強一層厚厚的瘡疤一樣,讓阿強突然冷了下來,陷入我從沒見過的靜肅。
他的表情很麻木,臉部神經失去了作用,像被強迫吃了一顆有毒的蘋果,卻又不敢哭出聲音來。
小君也沒想到這個玩笑會鬧成這樣,敢緊改口道。「好啦!剛剛算我說錯話,這一杯我請好了,出來玩就開心點麻,幹麻愁眉苦臉的。」
「這可是妳說的,其實早等妳這句話了。」說完阿強竟然高興的笑起來。
淚光,不該出現在這裡的珍珠,剛剛在阿強的眼中打轉了兩秒,不知道那是真的還是假的。
「你媽的,連我你都敢耍‧喝什麼啦!快說。」
「先來兩杯威士忌,謝啦!漂亮的小妹。」
金黃色的酒在角杯裡面旋轉著,苦苦的小麥色,還參雜著幾顆大冰塊,好難下嚥的感覺,
我的臉映到了酒面上,連我的臉都變成了苦苦的顏色,漂盪、扭曲,
杯內卻依然不停的旋轉、碰撞,酒和冰塊、冰塊和臉,突然又轉成了下午那一幕,
阿俊學長的學長把手放在小怡的肩上,兩個人快樂的聊天,小怡笑的更開心了,
好像還有用不完的熱情一樣。
我拿起酒杯大灌一口,把酒杯裡的影子一口氣喝光。
「大學生,你怎麼搞的啊,一整個晚上都不講話。」
「我?不知道到要說什麼啊!」
「他女朋友跟別的男人要好,他心裡難過的很,妳開導開導他吧!這個死腦筋,我可沒辦法。」
「你們這兩個大學生真不像男人,媽的,一天到晚為女人心煩,我換了四個男朋友了,
現在還不是活的好好的‧戀愛本來就是這樣啊,誰不是在等下一個更好的。」小君霹靂啪啦的訓了一頓之後,
竟然點起了一根煙,驕傲的抽了起來。
「人跟人的感情,是很虛假的。」說完又吐了一圈白霧。
一陣渾厚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
「小君,妳媽的真是太不夠意思了,一整個晚上都不過來招呼我們,算什麼意思啊。」
「言老大,還說勒,你那一桌那麼多美女還會想到我嗎?」說著就偷偷倒了一杯不醉的法寶,半杯的蘋果汽水加半杯洋酒往聲音那兒應付去了。
「我煩的不只這個。」我悻悻的說‧接著掏出那封我死也不想碰的喜帖,無力的丟在桌上。
阿強拿起信封看了一看,若無其事的擺了回去。
「自己的事還煩不夠啊!還要煩別人的事。」
「我不能不煩,她是我的朋友。」
「是她的表哥要訂婚了吧?」
「從信封來看是這樣的,我猜他說要給純純的驚喜,指的大概是這個吧!」
阿強喝了一口酒,把背萎在椅背上,眼睛斜斜的看著我說。
「你還是把信拿給白蝴蝶比較好,她總是要經歷這次挫折的,她不可能永遠活在理想之中。」
理想,我的確是滿懷理想,對未來的理想,對愛情的理想,對別人的理想。
我當醫生的心願已經在兩次的重考中落了空,但是我一點都不埋怨。但是愛情呢?
我以為那一年多朝夕與共的日子是我和小怡彼此信任的基礎,
沒想到,它卻像玻璃瓶一樣易碎,甚至比我手中的玻璃杯還脆弱,
每晚我都得抱著她那易動的心入睡,甚至在夢中都抓不住那搖晃的手。
而今,我將所有的心血都寄託在純純的身上,
我幫助別人的理想,甚至是我擺脫小怡的影子的避風港,
從相對無語一直努力到今天。真不敢想像把信拿給她看會讓事情演變成什麼樣子。
煙味、粉味、嬉鬧聲、酒杯的碰撞聲,一直在眼前昏炫著,打亂了我的思緒。
理想、抱負、愛情在這裡根本就不值得一提,也許我天生就該屬於這裡,屬於黑暗的角落。
「看開一點吧!你對她好,她又未必感激。」
感激?我並不要什麼感激,她是我的理想,我的目標,我是不能讓她受到任何傷害的。
乒鏘,一支盛滿的酒杯在地板碎成一片,也在我的心狠狠的扎出一條血痕。
玻璃、黃酒,爬的滿地,嘻笑聲卻掩飾了一切。
看著桌上的喜帖,我悄悄的作了決定。
--------------------------------------------------------------------------------
「請問黃仲凡先生住這邊嗎?」我對著前來應門的先生說。
「我就是!請問你是?」
「喔!我叫阿仁,是純純的義工。」
「請進,請進,小晴,幫忙倒杯茶好嗎?」
我努力的使自己鎮定,大方的進客廳。
一桌巨大的酒櫃正對著門口守著,汾酒、茅台、葡萄酒,什麼都有。
酒櫃旁邊擺了一櫃子的書,六法全書、百科全書,全是套裝的金邊大書。
電視上面橫躺著一大幅油畫,加上木板的淡淡檜木香,整間房間有一種脫俗的感覺。
「純純的表哥果然很有品味。」我自言自語道。
「聽說你很照顧我們純純,真是太感激你了。」他抓著我的手興奮的說道,讓我有點不知所措。
「黃先生你不要這樣,這是我該做的。」
我在美國讀書這麼久了,還真多虧了有你,不知道純純最近好不好啊,一回來就一直忙著訂婚的事,也都沒有空去看她。」
看著他俊俏的臉,削尖的下巴,彷彿看到了躺在病床上苦苦等待的純純,
現在也只能祈禱上天,希望我這麼做不是錯的。
「我希望你先不要讓她知道你訂婚的消息。」
仲凡一頭霧水的看著我,立刻恢復了平靜。有的人天生就是一張聰明的臉,想藏也藏不住那發達的腦力。他表哥就是這種臉,不過卻多了幾分過份的俊俏,就像蝴蝶才有的基因一樣。
仲凡那聰明的臉上,已經告訴我,他猜到八九分了。
沈默,像一把拉滿的箭,銳利的讓我窒息。
仲凡的臉上不停的起伏著,一會兒冰霜,一會兒愁眉,他大概在思索著如何打破這尷尬的場面。
一陣脫鞋聲從廚房轉了出來,一個穿著無袖上衣的女子端著水果出來。
「這是我的未婚妻小晴,我們彼此相愛。」仲凡邊說邊伸手去牽她,試圖證明這一點。
「我知道,黃先生,你誤會了,我並沒有要為難你的意思。我只是希望你先不要見純純,剩下的我會想辦法。」
「真的有這麼嚴重嗎?非要嚴重到隱瞞她不可?」
「我也希望是我多慮了,你放心,我會找適當的機會告訴她的。」
仲凡陷入一陣苦思,又緩緩的看著我說。
「好吧!那就麻煩你了,不過我想讓你知道,我還是很關心她。
要不是最近的訂婚有很多事要忙,再加上我剛剛回國,事業剛剛起步,又有一大堆朋友要拜訪,
我還是很想常常去看她的。」
不記得他說了幾個不能關心的理由,每一道都像寬恕自己的免死金牌一樣。
關心讓他兩年來只寄了五封信,關心讓他回國三天還沒到過醫院一步,關心讓他忙著拜訪朋友,
忙著印喜帖。地板的檜木味整個蒸了上來,我突然一陣反胃。
「今天真是打擾了,我也該走了。」
「哪裡的話,今天真是招待不週,但是還是很感激你對我們純純所做的一切。」仲凡一直拉著我的手,連連不斷的感激我到了門外。
他不斷的笑著,眼睛裡也不斷的閃露出感激,就像街口拜票的候選人一樣。
不過我還是很難相信,他會為了一個病床上的小女生犧牲寶貴的時間,胃又是一陣絞痛。
~~~~請接下集~~~~
文章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