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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蘭，盧媽媽在家裏往生了，現在檢察官在驗……盧爸爸想請彭師兄幫忙聯絡葬儀社……」5月20日清晨不到七點，接聽了黃少美緊急來電。

 

「張師兄八點會趕到，我們七點四十分出發會合。」豔陽下，和彭仲達並肩往目的地前進。到達時，電梯間裏，恰巧碰上了兩位陌生男子；一個身著牛仔褲、手戴手術用手套，一個則是醫師打扮，竟如直覺所想地一起進入了盧家。

 

「你還是要請警察來。」身穿醫師服的男子，跟盧爸爸問了一些問題，寫了表格，拋下話語就離開。事後才知報案後，分配到由根本沒有病史資料的忠孝醫院處理，卻主張採司法相驗〈刑事相驗〉。

 

「昨天還回診去看了三科門診，醫生問她什麼都對答如流，一切狀況也都還好。昨晚十點多，她就睡了，到了凌晨三點多，可能呼吸器不適應不舒服吵了一下就又睡了。直到今天清晨快七點，想叫醒她吃早餐，發覺她沒反應了……我趕緊撥了119轉了1999，急救人員一來，問說要不要氣切，我說……她生前已交待不要……他們也判斷說清晨五點就『自然死亡』斷氣了，」一位周姓警員繼他同事處理無礙後第二度接報來到現場，聽了盧爸爸說的；也覺得行政相驗根本沒問題，但為何……

 

「盧媽媽，現在發生了一點點小狀況，您要保佑一切圓滿。」松山區師兄師姊正要陸續到達助念前，靈光一閃，趕緊邀黃少美進房跟像睡著般的盧媽媽合十祈說。

 

「我們同事也覺得很單純，也沒有外傷……我也跟醫院說家屬都沒有意見了，怎麼還要……搞不懂他們為什麼不開死亡證明……但醫師有他們專業意見，我們也只能依規定辦理。現在我要維持現場，請偵察隊過來封鎖，大家不要進去；請盧先生到松山分局去做筆錄……」周姓警員與醫院方面溝通，無奈一句「規定」，直教家屬情何以堪。

 

「盧媽媽都在仁愛醫院就醫，為什麼要聽忠孝醫院的……那家屬可以不接受這種安排嗎？你覺得為何忠孝醫院要堅持……」私下，問了其實也想幫忙的警員，才知癥結在於他們質疑放棄氣切急救那個點；問題是，都研判人已經往生了，怎還會執著這一點。這究竟是什麼邏輯嘛。

 

因為塞車，張師兄遲至九點半趕到。當面告知「困境」詳情後，他馬上發揮專業，一面跟在場的周姓警員溝通；再與在警局的警員、盧爸爸三方對話；終於達成由他找醫師開具證明書，這才解決了一場看似莫名其妙的「大體相驗」烏龍劇。

 

「若長者在家裏自然往生，不必報案；直接請葬儀社處理以免橫生枝節。」從張師兄的言傳經驗教授中，還真是不經一事不長一智。

 

盧媽媽的唯一兒子盧君立師兄，母子倆感情很好，孝順的他還特別為母親剪輯了一部〈與我媽相處的每一個最後一天〉的影片po網誌念。人在美國的盧君立，志業職業兩相忙碌，最近也因母病危住院請假返台侍母一個多月；然他一返美，盧媽媽就……

 

據說，這些年盧媽媽深受病魔折磨，屢屢進出醫院。猶記得，去年十月初的一次探視中，盧媽媽望著她先生盧大年引以為榮地說：「他在美國都會教人氣功。」

 

「哦，那盧爸爸可說是桃李滿天下！」藉機讚說。

 

「哪有。他只在美國教，所以只有『桃李半天下』啦！」第一次與盧媽媽結緣的歡樂畫面閃入腦海，夾雜當下盧媽媽的幽默，無一不讓人印象深刻。

 

○      人生自此終須一別

 

十二點助念回向後。等待張師兄派車來接送大體時，一邊提醒才來一個月的外籍看護，趕緊弄午餐給盧爸爸吃；一面陪著老人家聊天，「盧媽媽平靜安詳地走，也算很有福報……您自己要把身體顧好，別累著了……」

 

「人生就是這樣。」堅強的盧爸爸顯得豁達自在，聽著彭仲達邀約參與慈誠聚樂部的活動，他也滿心歡喜答應：「好啊，我八十三歲了，我預估自己還能活個十年！」

 

「江丙坤是我同學……」兩個男人一談起時事，笑容偶爾也會爬上臉龐；我看得出彭仲達的用意是想讓盧爸爸轉移心情。

 

下午一點左右，因為電梯容納不了推床，大體只能由壯碩的喪葬人員扛揹乘著電梯而下。咱們幾個人於是順著樓梯急奔而下，就在門口處合十送盧媽媽一程……

 

「盧爸爸您要記得跟盧媽媽說，請她不要擔心您，請她放心的走……」聊天時的叮嚀提醒，巷口送行拍照時，凝視著盧爸爸默默望著嬌妻那不捨卻得捨的背影；我的心，沾了淚與祝福……

 

唉，這就是人生。

 

2011/05/20 17：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