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後,發現認識自己許多。
後來,也變成一個自己再也無法掌握預測的那個陌生的『我』。
永遠不會知道下一秒又會遇見什麼情緒。
我似乎只會處理那個開心又堅強的自己,可以尋找生活裡任何無聊的小事逗自己開心,或者因為很簡單的理由愉快一整天,小孩的一句話、晴朗的天氣、一份早餐、一本書、一筆日記、一場慶生會........。
但卻不認識那瞬間翻臉的陰鬱,讓人手足無措。並不是永遠的開朗,我隱約知道有另一種黑色埋在背面,只是它越來越不像是我以為的濃度;而令人手足無措的是在生活場景中「不停撞見」記憶的一串串編碼,一件T-shirt、一雙藍底的夾腳拖鞋、一種景色、一本雜誌、一首歌、一口不喜愛的酸苦咖啡以及一篇網誌,也很簡單很輕易的把那個堆砌好的獨立與倔強,摧毀的一乾二淨,讓埋在裡頭那個我也不知道是誰的臉孔與無神的表情曝曬。
不善處理不知該如何面對的,只好再重新堆砌好、只好睡上一個接著一個小時、只好假裝沒看到、只好當成假象、只好任由負面在背後荒廢變成什麼都無所謂;很多想說的話,不想說也不敢說,原來有些「字眼」是我如何都無法去跟他人坦承的;害怕任何的一只符號,會指涉進入一場更真實的真實,逼迫你扭曲脖子去正視逃離的腳印;那像一朵病態的向日葵,面對光線就以為是一片明亮。
而我也不認識那個動不動就泛紅的眼眶、軟弱的形狀。不明白到底還要將軀塊浸泡在鹹水中多久、生活浮漲變形成哪一種醜陋,才懂得適可而止、到此為止,然後撈自己上岸。從來不曾有如此深刻的『無可奈何』;或者可能是我也無法想像的底層,讓我明白,是如何的無法活在當下,總是遠離了一段時間一些距離,才能明白以往『當下』的真實形狀,於是感觸總是慢慢慢上一節才到達事實已脫身遠去的空曠現場;不管感觸如何融化成液體,一場一場,現實也只會面無表情的說,那又怎樣?
不能怎樣。
「越蠢越可愛的回憶,難忘至令人筋疲力竭。就像某個英倫笑話:老夫人
A遇見老 太太B,告訴她:昨夜我一夜沒睡,累死我了。B問為什麼。A
說為了埋葬一隻貓。B問埋葬一隻貓要多久。A說光是為了讓牠入土,就
花了四個小時。B問為何要這麼就。A說:因為牠一直在動。
我想把這段回憶埋掉。但是它一直在動。」 胡淑雯【哀艷是童年】
只好當成假象、只好假裝沒看到、只好睡上一個接著一個小時、只好任由負面在背後荒廢變成什麼都無所謂,只好再重新堆砌好,再拾起所有的生活瑣事、一本又一本書,在天亮以前,堆疊成『向日』的形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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