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的生活很簡單。不出門的生活,所以不用一早迷濛在潑著冰水洗臉時驚醒,逼眼珠罩上隱形鏡片,慌慌張張的綑綁頭髮,穿戴整齊,然後永遠遲到十分鐘。
將(出門上班)四個字擦乾淨後,時間突然變成了空白的( ),可以任意的填上吃飯、看書、上網、睡覺、洗碗、打掃,任由自己欣喜排列組合的配合題;而我總是無法將(睡覺)的位置安置正確,有時由(上網)替補,有時它插進(讀書)的位置;於是,打亂了。沒有一天是正常的作息充足的睡眠,然後生出一堆壞脾氣。
這幾天我又為自己立下一個規矩,規範不受控制的那個內心幼童。我跟他說:
『你必須每天讀滿八小時的書,才准上網,才准寫網誌,才准讀一篇駱以軍的散文。』並且一天只能一篇,不能一次徹底享用完。其餘的拿別的文章替補。
然後每天深夜的上網與看閒書時光變成格外愉快格外令人期待,整個人的生活重心變成他們,上網與看書被列為『喜歡的事』,逛了好多好棒的網誌、動人的文章,每天巨細靡遺的閱讀紙本上的文字,徹底變成一個吸字狂;甚至病入膏肓的想著,若找個可以徹底養我的男人,不消為生活社經地位而苦,每天做自己『喜歡的事』應該會是不錯的生活方式吧!但終究是不可能成為這樣的人,不是嗎? 我,不屬於依賴。
而這些『喜歡的事』其實也無法離開反面,所謂『討人厭的事』。極度喜愛,其實是種『正反合』關係;若沒有「反」,「正」無法如此確立正確。基於避開、閃躲、不全面承受討人厭的壓力,為自己製造一個小樂園,不管裡頭安置什麼,只要到了樂園開放的時間推開門欄,我就要快樂要輕鬆要毫無目的的填充、塞滿高壓的時間容器。生活越是沉重越是喘不過氣,就越渴望進入樂園越渴望無關利益的歡樂;或者我從來都不是那麼喜歡『喜歡的事』。
那你喜歡什麼?
若世界允許你剔除掉所有的討厭與義務,那你會選擇什麼樣的喜愛填充?
我沒辦法答覆。完全無法填上一個乾淨獨立的喜愛在( )中,對於沒有準備好答案的配合題,傻愣一片空白。而所謂『想要的生活』不就是這種題型嗎?若不想從社會老早已經準備好的名詞組群中挑選,且不允許空白的前提下,那倒底要填寫什麼?若我不會,可以去補習嗎?
大人們笑著,你著個嬌嫩、不切實務的孩子。
我看著一張張的血盆大口,以為這應該是不斷將人推向平庸的世界的入口。
所以我將且不會是個能夠幸福的人。一方面將就的接受著正確答案,一方面在試卷紙背上塗鴉,有種被判道德規矩偷腥的愉悅。終究是個為「反」而反的人吧!從國中那本墊在課本下的課外書、高中第一次翻牆翹課、到整整一年的無照騎車、從不服從的交通規則,這些愉悅的小小犯規,離「正」無法太遠的「反」們,其實寒酸可憐。厭惡背上的責任卻無法真正卸除,又恐懼那種消除重量後生命不可承受的『輕』。
『是個乖孩子。』他們一直在說。
或者我就安分守己的把正確答案安置好,或者我徹底拋棄世人的任何分數;
否則這樣的擺盪不切確,無法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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