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和的陽光透過大片的玻璃窗灑落在地板上,除了淺藍色的地板外,整個房間幾乎都是白色,白色的牆壁、白色的床,床上的人臉色也是白的。
從16樓的高度看出去,視野其實還不錯,只是淡淡的消毒水味道,讓吉仁的眉頭,也微微的皺著。
我不喜歡醫院這種地方!!
吉仁抗拒的不只是味道,還有心裡那股淡淡的熟悉感!
多年前,在同一棟病房,剛考上大學的吉仁,也是這樣坐在病床邊,看著窗外的陽光,希望父親早日康復。那是一間位於八樓的雙人病房,除了父親醒的時候,陪他說話或是幫他注意點滴還有吃藥的時間之外,吉仁大部分時間看著自己帶來的小說,有時看看窗外的風景。他對父親的病情頗為樂觀,因為父親的底子還不錯,醫生的評估各方面,都認為開刀完的這一個月,如果觀察沒有任何問題,就可以回家休養了。
可惜的是,一年後父親腦中的那片黑影,還是奪走了他的生命。
從某個角度來說,吉仁認為是這家享有盛名的醫學中心奪走了父親的生命。
多年後,吉仁被迫再次回到這裡,再次面對那片黑影。
「丘先生,因為聯絡不上吳小姐其他的家屬,所以我想我先跟你解釋一下病人現在的狀況,再來討論之後的治療。」
吉仁看著醫生的名牌,微微的點著頭。醫生姓陳,因為有張娃娃臉的關係,看起來比吉仁小好幾歲。醫生翻開了一本病歷,拿出夾在上面的兩張X光片,吉仁看見病歷的緊急聯絡人欄位裡,有自己的名字和電話。
「這是一年前吳小姐第一次來這裡檢查時候照的胸腔X光片,另外這一張是上週檢查的時候照的。」
吉仁仔細的看著左右兩張X光片,在肺部兩側各有一片黑影。
一陣寒意從背脊竄出,吉仁的視線逃開了X光片,低下了頭深吸了一口氣。
「簡單的說,病情已經超出藥物可以控制的範圍。」醫生嚴肅的看著吉仁,「吳小姐從第一次入院到現在,一直不肯接受放射線治療。所以我希望家屬可以再跟吳小姐討論放射線治療的可能性……」
吉仁茫然的看著在病床上熟睡的小雅,他似乎可以看見,白色棉被蓋著的身體裡,那些黑色細胞正在進行無情的侵略。
「你在發什麼呆啊?」小雅睡眼惺忪的看著吉仁。
「妳還好吧?」吉仁看著那張蒼白的臉。
「不知道耶,咳嗽是好多了,可是每次吃完藥都會昏昏沉沉的。對了,你什麼時候來的?」
「中午吃完飯就過來了,先到陳醫師那邊,剛剛才進來的。」
小雅試著直起上半身,把枕頭墊在背後坐著,伸了個懶腰,兩眼無神的看著吉仁。
「為什麼要隱瞞我?」吉仁的口氣淡的像是空氣中的消毒水。
小雅輕輕的吸了口氣,「我不想拖累你,我不希望你花太多時間在我身上,所以…」
吉仁嘆了一口氣!
「為什麼不接受放射線治療?」吉仁口氣始終淡然。
「我不想頭髮掉光!我不要變醜~~」小雅皺著眉頭,低著頭,語氣痛苦的說。
「我‧不‧會‧告‧訴‧別‧人‧的!」吉仁直直的看著小雅的臉。
小雅睜大眼睛看著吉仁嘴角那一抹淺淺的笑,不自覺的輕輕點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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