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請暫時別管什麼令人發傻的書評;別管不明究理的序言……先別管那些不認識我的人筆下的郭正偉。容許我靠在你身邊,說點關於我自己寫《可是美麗的人(都)死掉了》的一些故事與心情。
讓我有機會解釋我自己,不憑藉誰的眼光與評論。
在還不知道發行一本書所會帶來對我自己生活的影響與困頓那時,我是怎麼樣寫下這些的。
我寫下這些散文、小說,不代表我就是以這樣字面上的本意販賣坦白。
我只是想寫點故事,寫點他的、她的、牠的、你的、我的故事,好讓我們能稍微明白,或找點兒勇氣面對,世界如此對待這些事物的本意。
以自身的醜陋,創造相對美麗的一個人,讓雙生的眼睛有機會對視彼此,揣測存在於生命的挫敗與幸運。
只是故事而已,請別過份八卦驚慌;欲尋找出口,只要抬頭。
一本書的旅行
as sure as I believe , there’s a heaven above , Alfie.
I know there’s something much more,
something even non-believers can believe in.
── Lyrics from Alfie / Written by Hal David
2009年9月,我開始想要為自己製作一本書。於是有機會回頭去讀我這些年寫過的一些事物,從硬碟、從筆記本、從房間裡散落的紙張、從新聞台、從日記,從秘密的感想……。事實上,我覺得自己的生活其實已經有些無以為繼,壞掉得很嚴重的感覺,我想去找自己這麼久以來到底是怎麼過活的。
我想要安慰自己,所以決定以手工方式,出版一本屬於自己的書。我選了生活裡頭經歷過的四萬多個字,編好文章順序、目錄,寫好段落間的文案,以微軟正黑體10號字,以A4白紙,以噴墨印表機小冊列印。默默地,我一個人裁紙、裝訂,在自己那陣子的魚眼拍照裡,為不同朋友挑出唯一的照片,裝進牛皮紙袋裡寄出去,給那些了解「郭正偉正在寫字」的朋友。這就是《可是美麗的人(都)死掉了》的限量DEMO。當時,我自己並沒有預料到後來的事。
在寄出DEMO的同時,我抱著試試看的心情,寄了放大版本(正常A4版)給兩間不同的出版社(隨手挑了手邊正在讀的兩本書的出版社,後來竟然還想不起來寄的另一家,囧)。
2009年10月底某一天,我跟夥伴小安花了一個下午在印刷廠跟影印店跑來跑去,被封面、選紙、開版的問題搞得頭昏腦脹。之前我們已經討論好一陣子,在發行我希望。的徽章、小卡之後,決定要以工作室的名義,自費出版DEMO書系列,《郭正偉的DEMO1──可是美麗的人(都)死掉了》。這之間我也不斷地在更改內容。我們這種做什麼事看起來都跟世界有點格格不入的個性,總會以「既然沒有舞台,那我們就自己獨立來一場演唱會」的天真,奮鬥想做的事。
同一天傍晚,就在我們累了一天想著等會兒上完課要吃什麼宵夜時,寶瓶總編撥電話過來,我還一頭霧水不明白發生什麼事,以為是不是什麼文學獎得獎通知。我已經徹底忘記(像我這種沒得過什麼文學獎,也不是作家的人,我自己根本沒抱希望)曾寄給出版社,冷靜下來才弄清楚。亞君姐一方面鼓勵我的寫字,也表示對這本DEMO的喜歡,希望討論後續出版的可能。掛上電話當下,我對著眼前這個老跟我一起做蠢事的最好朋友說不出話來,我們倆個就只剩下互相了解的傻笑。
後來DEMO1因為一些問題暫停。跟出版社幾次討論之後,這本書發行上市的計劃倒是一直順利進行著。我也在11月的下雨天裡,正式簽下人生第一份出版合約。對別的作家來說這件事大概普通到無聊的地步,可是對我這種總是悶頭寫字給自己看的人來說,根本不可思議到某種極致。
原本決定要在2010年的春天發行的書,又在出版社推出「文學第一軸線」計劃的討論後,做了自願延後的更動。這之間我仍舊不斷地更動內容,緊張又害怕,甚至還開始後悔簽約的決定。覺得根本不想出版,死到臨頭的感覺(不知道為什麼一直在一個人演內心戲,笑)。苦了對我很好的總編、主編,以及出版社的人,要不斷地鼓勵我的沒有自信。
如今,隔了冷靜的快一年的時間,《可是美麗的人(都)死掉了》終於在2010年的10月出版發行。收到主編寄來的校正稿當下我其實根本不敢正眼閱讀,一直熬到最後幾天,才開始在天快亮的失眠清晨讀起來。讀著的感覺其實很複雜,看著這些緊貼著我生活的字句,才發現關於我的存在,竟然幸運地擁有八萬多個字的解釋,以及一個非常貼近我感受的書本封面與封底文。
我這樣的人,寫了一本叫做《可是美麗的人(都)死掉了》的書,解釋我存在於世所體會到與看見的失敗與荒謬感。這是一本關於「壞掉」的書,並不試圖解脫閱讀者於當下對自身感受到的悲傷與痛苦(因為連我自己的我都應付不來),只能陪伴,像一枚信號,說「嘿,我在這裡,我們都壞掉了,沒有關係」。
這就是《可是美麗的人(都)死掉了》在我身邊經過的旅行。現在,他要出發到其他人的生活裡去,一起經歷、體會別人那邊存在的風景。一本書的旅行就要開始,而我也打算開始往新的地方去看看。這樣吧,如果願意,請寫封信過來?讓我有機會可以回信給你,分享這之後可能遇見的什麼。
像一個說好的秘密團體。謝謝你的存在;看見我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