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ic:手機翻拍魚眼照,一直沒去轉光碟,笑。
既然我常常做一些蠢事,這件事應該也值得好好記上一筆。
帶了魚眼跟充好電的iPod,我坐上夜裡最後一班火車,自己一個人從起點高雄,坐到終點站七堵。目的地是福隆。
一路上陪我的不外乎是陳綺貞的太陽專輯,929的也許像星星,張懸的MY LIFE WILL,其它的還有COLDPLAY、易桀齊,還有一直沒時間專心聽完的幾張唱片。
沒有睡意,所以眼睛老是睜得很大,雖然帶了書,我還是想看窗外烏漆抹黑的甚麼風景,很深的夜還是會有人從不同的站上車,有人穿得西裝畢挺,也有穿著校服看樣子剛過完情人節的高中生,有人傳簡訊給我祝我情人節快樂,可是我不知道是哪位大德,笑。
有時發呆,有時閉上眼休息。有種孤單的感覺,可是又不是全然孤獨,我知道自己在做一些甚麼事,想做些甚麼事。
我知道有些事能夠跟別人分享,可是有一些想法太複雜,或不同,在渴望別人了解的當下,我應該自己先釐清這些事才對,所以我就出發了。
去福隆,正確來說,我要去的是貢寮,我想去看澳底的人們,還有傳說中,今年要開始使用的核四。沒有甚麼批判的意味,我只是想到,要三十年了,核四,以及反核,從1980到2009,這件事在土地上,到底擁有甚麼意義。
到了七堵大概是清晨六點,北部下著毛毛雨,天氣很糟,魚眼也起不了多大作用。
沒想到七堵,我就在這地方進進出出了一天。整天在車站裡跑來跑去選車找車我都飽了我。
自作聰明拍完七堵,想說回基隆看看好了,畢竟整個大學生活都在那,然後再直接坐蘇澳線,一到基隆看到時刻表我心都涼了,我猛然想起,幹,蘇澳線要到七堵坐,媽的,以前不是常載同學去七堵坐火車回宜蘭嗎!
反正就是一番波折來到福隆,清晨一個人的電車只為我開。租腳踏車的老闆看到我的證件,知道我是高雄來的,一直很熱心為我介紹騎車路線,以為我是要去甚麼草嶺古道的。
我拿著車站裡的漫畫地圖問他核四在哪,他一時間還回應不過來,指路之後,沒想到我就踏上腳踏車鐵人之路,幹,我光是騎到澳底,就花了快兩個小時。出發前,老闆逢友人就大聲對著我選車的背影說,那個是高雄來的耶,高雄喔。
台二線很可怕,每一台車都有殺人的氣勢。於是我沿著海邊自行車道騎,海浪的聲音好大,大得像是CD裡面會收錄的那種海浪聲,雄偉,永不滅跡的聲音。
我站在海邊,看見遠方黃色沙灘上的彩虹橋。覺得疑惑,似曾相識。
喔,原來我來過,還不止一次。笑。
也對呀,我在基隆讀大學,怎麼可能不來福隆。我記得第一次載我到福隆的,是我大學很喜歡的一個人。我們一行人騎摩托車來,因為帆船課在這邊上課,他們來這邊探勘,我沒選這課,只是來湊熱鬧。
我記得我們還在橋上賽跑之類的蠢事,跟今天一樣,那是一個沒人的海灘,不過那一天陽光很大。海灘上有人畫大心,有人簽名,我曾經很無聊的在海灘上劃了鐵絲人天使。為甚麼我一時間沒認出這個海灘呢?因為海灘變成漂亮的金黃色。
我很驚訝,因為有鐵絲人天使的那個海灘,不是這樣的黃色,原來的它應該要有點黯淡,混了灰黑,有種風霜感,而且沒那麼小(講實在話,我真的不記得彩虹橋底下有水這件事)。我從來沒有參加過海洋音樂季,我一直不知道,原來那些人踏的沙,不是我曾經認識的那個樣子。
因為建設、核四,或甚麼其它原因,沙一點一點流失了,現在金黃色的沙,是從別處搬來的。我們就這樣,搬移了整座天地。
我一直有聽說這件事,但當自己親眼嚇到,才真的,被嚇到。已經完全不是我認識的那個福隆,所以我才認不出來嗎?
沿海的自行車道上都是那種金黃色的沙,它們根本留不住,於是來更多的沙,來更多的沙。
親眼見到核四,我只覺得好大,好大,因為我遠遠地就看見那根煙囪,好大,沒有感想。或者是我說不出來。
我在海邊用一隻耳機聽929的貢寮你好嗎,歌裡的海浪被延續下去,我好疲倦(因為沒睡),可是又很感動。原來是這個樣子。
我繼續往前騎,騎到了澳底,就是紀錄片「貢寮你好嗎?」大部份的地點,漁港、澳底國小,我還見到影片裡的人,我幾乎衝動的想過去打招呼,可是後來想想還是算了,我該說甚麼呢?
難道問他:「經過二十年的抗爭,核四還是要用了,你有甚麼感想?」
用二十年的歲月全心全意想推翻一件事,原來有些夢想是真的永遠達不到的,雖然它是這麼近。
我不是來這邊扒糞,或挖甚麼傷春悲秋的鬼事情的,我只是很想來這邊看看。所以我騎車繞著這個小鎮晃,還到媽祖的面前上香。
到最後,我已經完全對上坡失去了勇氣,天呀,我在心中不停呼喊,為甚麼我沒睡覺要來這裡騎腳踏車健身啊!
回程繞著核四外圍騎過,發現了一塊已經燒壞腐蝕的反核標語,「反核不反電」,藏在樹叢之中,這是我看到唯一的痕跡了。
反核這件事,終究是成功了,因為再也沒有人敢在這島上再設一座核電廠。可是反核四這件事,就好像是這塊標語,已經舊了無力,腐蝕了。
回到車站已經午后,滿是遊客在租車,我搭上電車回程,一路滿是疲倦,醒醒睡睡,我累了,真的,iPod也快沒電了。
七堵,我拿不定主意的當下,就交給神吧。我去問了時間表上最近一班的自強號,如果有位置,就回家吧,沒有,那旅程就繼續。
很好,沒有。正當我放棄的當下,售票伯伯忽然跟我說897塊,我想說不是沒位置?還是乖乖掏了錢,一拿到票,幹,伯伯你也太好心了吧,車子三分鐘後開,還是一號車廂,我一看就衝了,我的媽呀,一路衝上車。
我想這是一篇台鐵趕車記。笑。總是好的,我想通一些事,想到一些事,決定一些事了。
這就是當天來回高雄貢寮,我的貢寮你好「遠」記事。笑。
回來後還不肯睡,硬在土豆上看完柯南劇場版。睡了一天,起床了腿還直酸,想想,哇咧,我騎了六個小時的車,沒休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