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情人哲學家 安琪的部落格 Angel's blog

335愛的鼓勵 0訂閱站台

一個陽光明亮的冬日午後，我和已舊了的情人坐在捷運站旁的椅子上，陽光暖暖的曬著，以一種十分立體的焦距，我站起來，離開座位，因為，我說─突然好想念我身體裡的你；我的身體，你沒碰過的，儲存著，所有，你看我的所有你的眼光─：「我要去買一罐藍山咖啡─」因為正在嘔氣兼吵架，想一個人靜靜，我開始走了喔，左腳前，右腳後，「欸─」「妳什麼時候才要回來？」
「不回來了啦！」我負氣的說。因為我已經被煩到，很想罵髒話，的地步。
沒想到，對方喔，竟然還不死心的說，「妳怎麼可以這樣跟我說，我問妳要什麼時候回來，妳怎麼可以這樣說？」真是，沒創意，更何況，我不過是想圖個清靜罷了─其實，那是因為─「妳想要跟他上床喔？」有嗎？我有嗎？我有這個意思嗎？其實，那是因為，因為不小心討論到小孩，我就說，那當然要找你生囉，不然要找誰─奇怪的是這種話，從來，我在你面前就是說不出口，連假裝開玩笑都說不出來：因為，我已經擁有了一個了，雖然不是我生的，卻像真的是從我身體裡鑽出來的那樣─「妳想要跟他上床喔？」是又怎麼樣？你是嫉妒，還是羨慕？不然你也可以想啊，只要他不反對，我就沒意見；俗話說的好，如果你搞不清楚自己喜歡誰，問那個站在你身邊的人，他一定最最清楚，喔喔喔喔，「原來是這樣」「原來如此─」當我告訴你我後來的舊情人應該要很清楚的答案─其實我大一時喜歡的人是你─時，你這麼回答我，用一句脫口而出的，日文版本，說實在的，我也並不清楚，為什麼那時會那麼不經意的告訴你這件事─這一切都是因為實情是我愛你實在是愛的太累又太累了，我需要你跟我一起共同分擔，這是真相，我寫到這裡才發現的─但有趣的是，原來我的身分，才是真正曖昧的，我本來以為是你的比較曖昧，結果其實是我，我才是真正的曖昧販賣機，所以我只有用不斷尋找確定的方式，來欺瞞，自己，和，你─情字這條路，喔，哎─
去年年初去芝加哥找一個多年未見的學姊，面對生命裡的親人時，我總是冷不防的，把自己，準確，而精準，的，洩─漏─個─精─光。我們搭設施有些老舊，風景卻十分昂貴的地鐵，到中國城，下車時被一個口音怪異眼光畸形的怪人自以為親切的搭訕：「妳們妳們從哪裡來啊」連鼻音都不會發，也敢跟我講話，搞不清楚狀況─「我們住這裡！」學姊面不改色的說，面帶殺氣的微笑；我，傻在一旁，噗嗤，大笑出聲，哎唷，好糗，這樣就不必給怪人面子了。
我們逛了一下後，學姊帶我去中國城裡的世界書局，規模不大，卻賣了很多，非當季的書刊，和很多，年代久遠的書和CD，宛若一家舊書攤一般，雖然它不是故意的，而且它其實也比不上，真正的舊書攤─「欸，」我急急喚她，翻到你寫的那頁，「他寫的─」她有沒有看我不記得了。但寫在學姊臉上的表情，總讓我有種彷彿，醉翁之意不在酒的，的感覺。後來我們去吃飯，吃一種很大條的越南河粉─很好吃喔，下次我們找學姊一起去─「妳胃口真好！」她說，我一邊想起，時間再往前推一年的盆地夏日，我們一樣去一家天母的餐廳吃飯，跟一個想追她的男生一起，我一樣低頭猛吃，「多吃多吃點，」她沒看我，逕自說著，「還在長，多吃點啊─」她的聲音，口氣，不比你，不甜喔，喔喔而她盤子裡的，不論是在他方，還是故鄉的盆地裡的，義大利或河粉，都剩著一半以上。我靜默。我無言，隨後又忍不住說，「幹嘛不吃乾淨─」用以掩飾內心的，不忍心，問不出口的是，學姊，這些年來，妳，暗自獨吞了，多少又多少的，委屈啊委屈，妳告訴我，一回五大湖停電，妳無計可施，只好穿大外套，以防，自己，變成孤魂野鬼的，冷死，喔喔喔，妳說妳說，說要親筆寫封信給我，告訴我妳的留學生涯，妳的成長，我一直一直等喔，妳慢慢來，不必急，我知道，妳跟他，都是我的，守護天使，那天我在線上告訴妳，I am on his face，結果妳很有默契的，回我，我只有看到他，妳在哪裡，怎麼找不到─我才真切明白，什麼叫，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其實，妳是，為我開心的，語無倫次了吧，所以妳就說，今晚我累了，不能跟妳說話了喔喔喔─那回在台北，一次約在西門誠品，在書店裡行走時，被一本你的書封面打個正著，「妳看妳看，欸欸欸，是他喔─」我真應該練習一下掩飾的技巧喔。去國將近十年的她，說啊很多中文都忘了怎麼寫，我就很驕傲的說，喔，我是作家喔，「那鶼鰈情深怎麼寫？」說真的，還一時之間，想不起來呢！在芝加哥吃飯那天她又問我，妳對他，還是跟以前一樣嗎？我頓了一下，因為她是突然出口攔截我的話，如同你一般，而且她的手段不輸你的高招，「我想，我最好跟他保持距離─以測你的安全，」「你喜歡他嗎？」對啊，被妳發現了，「那為什麼要保持距離？」我一邊夾筷子，兩眼往上看，「因為啊……….我……..覺…….得…..」空氣中懸著尷尬，我不自禁的盪了盪筷子，不知道自己在幹嘛，為什麼要吞吞吐吐，兼口吃，坐在對面的學姊低著頭，沉默的，等我，演，再演在演嘛，「我覺他喜歡我─」我脫口而出，嚇了自己，冷不防的，捏了一把冷汗─我─唉，這真的是我說的喔，是我第一次這樣說，我也不明白，為什麼，這句話，要遲了這麼多年，才從我口中掉出來，半口河粉還懸空─「那不要」她半低著頭說，像在思索著什麼似的，看著碗中，剩著半碗以上的，越南河粉。去芝加哥的那兩天，我和學姊窩在她朋友的住處，那是一個酷酷的上海女生，我很少看見大陸女生像她那樣，客氣的親暱中，帶著一點，很不俗氣的，驕傲，「妳坐一下吧。」「還是妳要跟怡安聊天。」初到時，我因為太過勞累，以及，進鄉情怯的情緒糾葛著我，讓兩位大女孩，也，悄悄的，害起羞來，「看慾望城市吧！我好久沒看了。」來者是客，我只好主動出擊，「我比較不喜歡看這個影集，女生一整天，只想愛不愛，」「我比較喜歡看Law and Order」學姊說，不知道為什麼，學姊講話，變的滿口字正腔圓的，大陸腔，會說，挺好挺好的呀，人家那個上海女生講國語也沒有講的這麼用力，不知道她在用力什麼。唉唷。學姊陪著我，看完了當季的慾望城市，一整個晚上，我，笑的，無法自拔，花枝亂顫，想捶沙發；凱莉開始不斷思索，自己到底是該嫁給名牌的毛毛涼鞋，還是，其他什麼的，我特別喜歡的一集是，凱莉應邀為一家雜誌嘗試高空彈跳─我想起大二那年的初春，袁哲生穿了一件灰色寬大襯衫，很有你的味道，也許是我在思念你吧，因為你當天缺席了，當晚你撥了電話給我，在我正在撥電話給你時，被你搶先了，你是來關心我，作品是否入圍了吧，你擔心，若我沒入圍而你又剛好在身旁，我會有，多麼多麼的難過，對吧，因為前一年，就是這樣，我十分沮喪的，轉身背對著你，撘公車，回家，痛痛快快，的，任淚，清洗，背對著你的，表情─凱莉，跳完高空彈跳後，莫名其妙的，被介紹了，認識一個，動作粗暴的，蠢男人，害她第二天，出席好友夏綠蒂的婚禮時，痛的，只能卑躬屈膝，無奈的，與往來人群頷首示意，無奈的苦笑，連，她的男朋友，史丹佛，都，只能在一旁苦笑；這是，高空彈跳的隱喻嗎─那個晚上，你說你想去的，但你記錯了時間，你以為是隔天，是嗎？那為什麼你說時，我覺你只是隨便找個藉口，我下意識的反應，你根本沒打算要去，真的喔，那時覺得，有點難過，現在才明白，你有，多麼多麼的懂我，又，多麼多麼的疼我；那個春天午後，袁哲生，主動，邀我和蓓蓓，去談天說地，喝冰紅茶，然後他說，他要去掃墓，談笑間，他也提到了你，提醒我喔，對著我說，我沒有說我認識你，是他自己提的喔，不要羨慕他喔，還說，說喔，千萬千萬，千萬不要走寫作這條路，我唯一會勸人家不要走的，除了寫作，就是高空彈跳；我喔，飽飽的，被氣了一頓，想說，他大概很討厭我吧，覺得我寫的爛到不能再爛，其實，我是很難過，卻不明白，到底，他想說什麼；你知道嗎？我去年夏天，在盆地的某個圓環邊的大型書店，車水馬龍之中，翻閱到，翻閱著，袁哲生，的照片，突然一陣陣，好熟悉好熟悉，的味道，這到底是什麼味道，熟悉到，令人，心碎，那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味道啊，好像你喔，我，倚在書店的木質書架旁，防止，防止自己，當場，變成，一堆碎片，還要，店員，拿，掃把，來，清掃，喔，喔喔─「那真的會很痛喔！」學姊對著笑的東倒西歪的我說，啊妳不是說妳不喜歡看這種影集，哈哈哈，好好笑喔，喔喔。
後來，學姊和她的朋友都累了，累的如同軟趴趴的麵糰一般，「文潔，妳累先去睡吧─」上海女孩悠悠起身，撐著眼皮，桀傲不遜的，說：「那我去躺一下，等一下叫我。」我學姊，當然，不甘示弱的，回了句：「算妳狠。」比大陸腔，更像，更像大陸腔的。看誰比較狠。上海女孩是個電腦女工程師，我發現很多亞洲女生到美國作的工作，都是一般認為是只有男生才能作的工作，喔，第二天我又遇到一位，來自越南的，電腦女工程師，靦腆，害羞，十分客氣，一點點含蓄的溫柔，總而言之是，以上這三位在外的，已學成仍未歸國的，大女生們，都把我當成一隻，寵物，或，嬰兒，捧在掌心，如同你捧著我一般的，掌上明珠，的，語彙，可，替，隱喻，顯影；那季慾望城市的，莎蔓珊，邂逅了一個年僅二十八歲的餐廳侍者，這名侍者，真正的夢想是，成為一名演員，他跟她說：「我看見妳走進來的第一個晚上，我就在等妳了，只是妳不知道罷了─」『這是我想跟你說的話。我說了。我終於說了。』『你什麼，都不必再說了。喔。喔喔。』看到這段時，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有種覺得自己，是個老女人的感覺，後來，我妹妹又從台灣寄了整套的一到六季的慾望城市給我，我反覆的看，自己在房間裡笑的，怕被別人知道，我有，多麼多麼開心，其實我一直覺得，我很像，劇中，瑪蘭達的角色，但像的地方，並不包括她對感情的態度，我比她聰明多了，除非必要，非必要時，我是絕不會，不會自己騙自己。我在芝加哥遇見你，的句子了，我，還，有，別的地方可以去嗎？非洲好了。下次我要去非洲。看你有多大本事。從芝加哥回來的前一晚，一行四人，兩雙，黃皮膚，黑頭髮，流浪在異鄉的，北方佳人，陪越南籍的女電腦工程師去買車，我其實是去插花的，我想，學姊是覺得，人多可以壯膽吧！但事實上，我覺她們每一個，都，吃了劑量超重的熊心豹子膽，她們三個加起來，根本毫無我，插手的餘地，誰會知道，四個看來彷彿花樣年華的女子，其實年紀都已近三十不遠─雖不中，亦不遠矣─，但看起來都還是像高中生，這就是我們厲害的地方了，那天，當我們開新車出去試時，宛如一個旋轉哈哈鏡的建築城市，沉默的，落起，米粒形狀般的雪絲，像夜市裡賣的雪花冰那樣，靜謐的，暗自疊落，成，該有的形狀。雪花，斜斜的，沿著，駕駛座前的大片玻璃，劃過，我們，每個人的，視線裡。讓我真正覺得不虛此行的，跟著便上場了，我親眼看著，整個賣車廠的，一二三四加起來四個以上的男人，年齡從二十，四十，四五十不等，二十那個是工讀生，想必，他，應該，學習到了不少才是，臨行交車時，此位高頭大馬的清純美國男生，像隻受驚的小麻雀一般，不斷覆誦：「You guys are so tough─」「You guys are so tough─」tough指的是態度強硬，難搞，的意思。那個越南女生其實是從加拿大來的，我直覺她應該是在加拿大出生，求學，再到美國找工作，而且我一直有種錯覺她是香港人的感覺；當她在跟車商交涉時，我坐在她旁邊，我學姊，和，學姊的朋友坐在對面，因應我們要求，坐下來跟我們談的此位黑人大光頭是總經理，那人有種，很重的，虛應了事氣息，又假裝的自己很認真，說，喔，因為我一看到妳就喜歡妳給我的感覺，所以我決定開這個價錢給妳，『那是你家的事。而且你賣的，還不夠便宜，我明明就看過更便宜的價錢，我不會被你的光頭嚇到，快點降到我要的價錢，不然就砸車。』我呢，看著這三個大女生，把那個黑人光頭上的光，一掃而空，從頭到尾都沒有插嘴的份，只能藉著天生舞文弄墨的本事耍弄一下虛無罷了，因為要把許多來不及告訴你的話裝在我發明的瓶子裡啊─你喜歡這個形狀嗎？喜歡盡量拿去用吧，我是你教出來的喔，別忘了喔喔喔，你會發明出，比我，更漂亮的瓶子，只要你，看過我的瓶子，如同，我看過了你的後，我便能，變出，數不清的花樣，真的喔，意義，迴旋，迴力標，彈進彈出，進進出出，上上下下，不屈不撓─後來光頭還是屈服了，硬是被拖到近午夜還不能下班，又覺得這個女生其實已經打定主意要買了，卻哼哼，萬萬沒料到，看起來像高中生樣子的小女生，竟然難搞成這樣。『光頭光頭。下雨不愁。下雪了。也不必撐傘喔。』光頭退場後，接著是談車的保險，我一樣坐在旁邊發呆，順便練英文聽力，聽著聽著，發現，不知道為什麼，我學姊開始問那個負責車險的巨蟹座男人說，欸你今年幾歲啊，四十，我有個要好的女生朋友，目前單身，你想見她嗎？你真的四十歲嗎？ID拿出來我看一下，你真的離婚了嗎？那個小孩的照片是幹嘛用的。
「妳們，是，混哪裡的啊？」
「台灣。台北。」
「台灣。淡水。」
「上海。」
「加拿大或越南。」
「那妳們年紀多大，我很好奇，可以告訴我嗎？」
「我二十九歲了，在美國拿了兩個碩士。」
「我跟她一樣。我的車險還是你負責的呢─」
「我沒辦法告訴你，因為作者掌握的資訊不足，趕快把我的車險辦好，不然不讓你下班。」這個女生，看她買車時，我一直猜她是處女座，當她成功撂倒了兩個老男人都面不改色時，我就更加確定了。回程的路上我還是不好意思問，還是學姊的朋友主動問起，我才很興奮的，參一腳的又多問了幾句，她喔，是我看過，最強悍的處女座，不論男生還是女生。
「我二十六歲。」我說。因為想說每個人都要說，而且我從頭到尾都沒說話，好像應該輪到我說話了，於是我便發言了，結果，這個可惡的巨蟹座，竟說，「我沒有問妳啊！」其實是我答太快了，在他問我之前我自己就答了。真是。敗給一個巨蟹座。真不甘願。不過還好。學姊已經幫我修理過他了，就放過他。最好不要再讓我看見。
熱熱鬧鬧的，乘著，春天來臨前的，最後一場，新雪，看戲般的心情，討論著，買車的劇情；說實在的，我真的好佩服好佩服她們每個人說話的樣子，雖然我知道，我也可以，像她們一樣；現在喔，我可以一邊聽中文流行歌曲的隨身聽，一邊，跟別人講英文，很像，同步翻譯機，吧，我最愛的，是趁著上課時，偷偷在紙上胡亂書寫，或，寫信給你，喔，喔喔。只要上課不要有人偷看我。我就會很自由。有人盯著我看。我就要想盡辦法，殺死，那個眼光，無論如何，喔，喔喔，除了你之外，誰都不准，多看我一眼，一眼都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