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六人行
我是一個很「慢」的人。
六人行上演十年以來，不是沒有轟動過，也不是沒有看過，但總沒那種感覺，不管在高雄，到台北，甚至飛到英國華威，身邊總不乏有人喜歡六人行，在華威的日子，電視經常瞥見她的放映，朋友間也常互相邀約要不要下載，我從沒真正在意。
但直到去年在杜倫的某天早晨，因為早起，隨意打開電視，突然看見Rachel穿著新娘禮服衝進Central Perk 咖啡廳，那一剎那，才真正開啟我和Friends之間的感情。在英國，早晨的時段，如果不是新聞或兒童節目，通常會重播一些簡單溫馨的影集，那天很有緣地撞見十年前Friends的首播集。
自此，我的早起是為了收看在英國清晨重播的Friends。
我不算一個電視兒童，但可以算是故事兒童，在現實生活裡面，每個不同的時間，躲在不同的故事裡面，會讓我自己很快樂。
很小的時候，自己一個人可以抱著童書坐在陽台前直到夕陽西斜，陽光柔弱到無法閱讀才下樓，不是我很用功，而是沉浸在故事中無法自拔。
瑞典的小女超人皮皮讓我深深著迷，獨立住在溫馨小屋，有著猴子和大馬作伴，真是夢一般的生活。還有同一作者的冒險故事-小英雄藍普斯也打開我對北歐的憧憬，夏天的夜裡，三點天就矇矇亮，精力充沛的小男生在街頭和小偷大玩捉迷藏，這是多刺激又多快樂的一件事呀。
然而這些特色都沒有其中一點讓我印象深刻，也是影響我最深，就是書中對友誼的描述，皮皮和鄰居小朋友很單純真摯的情感，藍普斯和好友彭徒生拔刀相助的凜然義氣，是我最嚮往也最溫暖的原鄉。
懷著這樣的夢想，在成長的過程中，是要嚐些失望的滋味的，在真實人生中，找不到皮皮也沒有藍普斯，夢想的北歐，更是二十多年以來也未曾踏上她的土地。所謂真心難覓，在與人的互動過程，讓我常常迷惘，究竟是熱情還是保留？
常常我選擇了熱情，卻容易受傷，但也因為挫敗，更能體味誠摯的珍貴。我也逐漸學會到，每個人都有優缺點，在了解過後，會更懂得如何相處。
六人行讓我喜愛的原因部份在此，它並不走太甜蜜的路線，並非理想世界裡面一片太平，它讓六個人各自保有自己的優缺點，卻在相處之間找到彼此的平衡。
Monica對家務的嚴格要求讓Phoebe無法認同，選擇搬家，Phoebe 說，我只是不能和妳住在一起，並不表示當不成朋友。Monica在難過之後，欣然接受，並不需要勉強任何一方改變性格。只要相處的方式改變，便是很美的平衡。
於是，可以常見的是，他們彼此之間吵架打鬧，卻從中找到相處之道，是種酸酸甜甜的溫馨，甜而不膩，實而不華。
表達情感不容易，表達得美更是藝術。影集的有趣就在表達人性，人性的有趣就在它的多樣性和不完美。
如果人人都像修女泰瑞莎的無私，那泰瑞莎也就不成其為泰瑞莎了。
如果六人行中每個人都無私地為彼此奉獻，這若不是優美的桃花源記，就可能是部倒胃的大爛片。
於是裡面有帶點富家女嬌氣的Rachel，卻因為大落落個性很容易相處，也容易遺忘前一分鐘的不愉快，常和Monica因為喜愛的小飾品，或喜歡的男生而吵吵打打，卻也馬上遺忘而讓友情不因衝動憤怒而刮下痕跡。
而Monica的慷慨大方，是維持六個人友誼的重要因素，一群人可以無時無刻出入她的家，坐在她的餐廳，共同享用她的食物，暢談心中無限事—只要維護她潔癖的底限。
十年的影集也許有點長，但其中有幾幕很令人回味，裡面有時用一些很小的事情來表達很微妙的情感，現實生活中經常會發生，雖然大家會盡量壓抑不提甚至忘卻，例如Monica對於Rachel要搬離卻顯現得很不在意這一件事覺得很受傷，好像她認定的好友卻不珍惜和她相處的日子，於是Monica想盡辦法希望Rachel能表現得在意些，而在Monica不預期的答案下，發現Rachel看起來不在意的原因，是更顯現Rachel的情感。
這反襯的手法，讓表達更細膩。又或Joey 搬離Chandler時，兩人彼此想念對方卻又不敢首當其衝主動連絡，電話拿起又放下，乒乓球孤零零彈過桌面掉到地上的畫面，也是異曲同工地情感表達。
有一幕我印象很深的是，Phoebe的姊姊Ursula無故和Joey分手，Phoebe對於不知情的Joey很不忍心，於是假扮成Ursula去和Joey談，最後Joey回頭輕喊’Phoebe’，她不經意地應了一聲，兩人都恍然會心一笑，是最溫馨的笑容。
諸如此些小片段，很生活，很溫暖，讓我在Durham的日子，儘管外面狂風暴雨，回房間的空氣，依然漂浮著甘甜，縱然這長達十年的影集裡不是每個編排都讓我那麼喜歡，尤其我比較不能接受的是大叫大鬧的電視劇作風，會有點頭痛，還有很肥皂的片段等等，但我還是很享受它主體給我的溫馨。誰不曾希望有這樣的朋友，有這樣的咖啡屋，有這樣的生活呢？
就這樣，去年秋天，在Friends第十年的結束，卻也同時開啟了我對Friends每個期待的早晨。
文章定位：
